台下的掌声如雷。
栾督办耷拉的眼子抬了抬,眼中精光闪过,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美艳不可方物的金绣娘,一边鼓掌一边站了起来。
见到栾督办起身,众看客也都纷纷站起,比赛似的鼓掌喝彩。
台上,金绣娘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看向栾督办,微微欠身行礼。
“本剧已毕,请栾督办及诸位贵宾移步得月台,清吟别院为诸位准备了上宴。”
栾督办抚了抚光亮的额头,往四周扫了一眼,大声道:“这戏演完了,不知入幕之宾选了何人哪?”
金绣娘抬袖掩唇,巧笑嫣然,“方才方司令已寻至后台,实在是英武勇敢,所以……”
栾督办怔了一下,随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小子,不声不响就把美人抱入怀中了!”
舞台后方的大幕抖了一下,方远极一脸不自在地走了出来,勉强笑道:“督办,见笑了。”
“行了,随我去饮上几杯,不会耽误你与美人儿共度良宵。”栾督办挥挥手,笑呵呵地往得月台走。
方远极转过身,阴鸷的眼神在金绣娘的脸上停了片刻,大步跟上了栾督办。皮靴踩上木级时,咯噔的响声一声重过一声,让人不免担心他的下一步就能把木级给踩断了。
金绣娘眼中笑意渐凉,转身欲走。
“慢着。”启鸣几个箭步冲过来,瞪着一双褐色的眼睛质问:“这就选完了?”
金绣娘打开他的手,淡然说道:“嗯,选完了。”
“那我呢?”启鸣急得抓耳挠腮,“我才是真心仰慕金绣娘的最佳人选,方远极他算什么?”
“他算是能把你丢进大牢的人!”红袖走过来,一把拽开了他。
金绣娘整了整衣领,往后台款款而去。
华民初正小心翼翼地把十行者绘卷收进机关卷轴中,见她进来,赶紧加快了速度。
“给我。”金绣娘伸手,直截了当地索要绘卷。
“姐姐也想要这个?”华民初看了一眼绘卷,飞快地塞进了裤裆里,满脸严肃,“这个可不能随便给姐姐,除非姐姐告诉我这是何物。”
金绣娘被他的动作气笑了,这表情憨呆得可以,行为却邪恶得很。
“小先生最好把这绘卷给我,不然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安全地走出清吟别院。”她往前走了一步,小声威胁道。
华民初摇了摇头,“这个不必姐姐担心,我自有办法出去。”
“给我!”金绣娘俏脸一沉,一把抓住了华民初的胳膊,“自己拿出来!”
华民初双手挡在腿前,对着金绣娘摇头。这绘卷一出现,便引起了如此大的动静,勾起了他一百分的兴趣,若不能弄清这是何物,他是不会死心的。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抢它!”他偏了偏身子,往金绣娘身后看。
金绣娘冷笑道:“少来这一套,虚晃一招这种小伎俩……”
她话音未落,屋顶吊下来的灯突然摇晃起来,伴随着这光芒的摇动,嗡嗡的声响渐行渐近,越来越大!雕花的木窗在震动声中开始摇动,就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抓着窗子正在拼命的拉拽,再从外面钻进千万妖魔!
华民初震惊地扒开金绣的娘,疑惑地往窗外张望,“什么声音?”
他隐约记得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奇特的震鸣声,就像有冰凉的金属在摩擦不停,刺得人心惊肉跳。
是在哪里听到的?他拧拧眉,往窗子上趴近。
噗……
一只通体黑色的虫子突然钻破了窗纱,脑袋正好撞到华民初的额上。
华民初吓得退了两步,定晴一看,那飞虫正伸展开它透明的双翅,急速扑扇着,悬在半空用它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华民初看。
“阴极虫!”金绣娘看着那飞虫,神色凝重地说道。
又是一只钻进来了!
两只、三只……
轰鸣声骤然高响,院子里传来了商女和看客们惊恐万分的尖呼声。
“什么东西?”
“来人,快来人……把这些鬼东西赶走!”
房间里,黑色的飞虫越来越多,华民初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全是这锐利摩擦的响声,耳膜震得几乎要碎掉。
对,他想起来了!
就是在火车上,有一只这样的虫子曾经从车窗里飞进来,落到蝴蝶盒上。还有,就在皇史宬里,这种虫子也曾经冲进火海,在他眼前飞舞过。可当时只一两只而已,不曾想会有成百上千的黑虫出现在他的眼前。它们的模样如此诡谲,那双眼睛就像藏着幽冥鬼火,随时能熊熊燃烧,它们齐齐振动着翅膀,带来了来自地狱的尖鸣之声……
华民初算是胆大的人,可是这种虫子还是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爆裂声响了起来,舞台上的柱子从中裂开了,那有一人抱粗的圆木发出吱嘎的裂响声,整个舞台摇摇晃晃,就要倒塌。
还在舞台上收拾道具的红袖被摇得站立不稳,惊呼着往高台上摔去。
“小心。”华民初一把掀开幕布,往红袖面前扑去。
舞台应声而倒,华民初紧紧地抓住了红袖的手腕,另一手死命拽紧悬于舞台前的墨绿色绸花,脚尖在舞台边缘蹬了一下,借势往前面的空地上跳过去。
就在二人即将落地的时候,一道纤细的黑影从暗处如疾风一般卷过来,抓着华民初的衣领拽到面前。华民初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这小巧的黑影拎着他却像拎着一个玩偶般轻巧容易。
“你什么人?”他反手抓住黑影的手腕往前摔。
黑衣人顺着他的力道旋转一圈,又抓住了他前面的衣领,把他推抵到墙角。他一袭黑袍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亮如黑玉的双眼,不知道是男是女。
四目相对后,黑衣人突然更用力地把他往墙上推:“怎么又是你?把绘卷拿出来!”
女孩子?
“什么又是我,你见过我?你是谁?”华民初裤裆里藏着卷轴,实在不方便活动。那卷轴在摔倒推拽中挪动了位置,正好杵在双腿之间,此时就顶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突然低头往下看,看清那高杵的位置,瞬间暴怒,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下流!”
华民初只是来排戏而已,先后被这些女子拎来摔去,还挨了耳光,这脾气也冲上来了。他反手抓住黑衣人的手腕,把她用力往怀里拽了一下。
“姑娘,既然觉得在下下流,那就好好说说理,这样抱着姑娘才算下流吧?姑娘方才莫名其妙地打我,那可不算。”
黑衣人被他拽得动弹不了,头顶上全是华民初呼出的滚烫呼吸,明显脾气更暴燥了。抬起膝盖就往华民初的腿中间撞。
华民初这地方藏着卷轴呢!那古怪的卷轴不仅坚硬,而且藏着玄机,黑衣人这一膝盖顶过来,自己先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华民初反倒得已喘气,逃开了她的钳制。
“站住!把绘卷给我!”黑衣人急速转身,召唤着黑色的飞虫往华民初身边靠拢。
乌压压的一片黑云压向华民初,环绕着他不停地轰鸣,尖锐的声音震得他心脏都要爆开了。
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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