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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炉边清谈

罗廷玉打量过那套茶具,笑道:“这套茶具的壶和□,非但不是同窑之物,兼且朝代不同。只不知如烟姑娘偏爱那一样?”

如烟和杨师道一齐望去,但见那个小小茶壶,色作天青,细加观察,但觉汁水莹泽,苍翠欲滴。通体呈现蟹爪纹,形式古朴可爱。那四只小小茶□,□口仅如铜板那么大,颜色如朱砂,而又极其莹白,瓷质薄得难以形容。

如烟缓缓道:“我知道这套茶具都是珍贵精品,若然不是款待两位先生,决不取出使用。不过,我只知道这四枚茶□名叫流霞盏,出身景德镇,价格之昂,更在许多古时佳瓷之上。”

罗廷玉颔首道:“不错,这是本朝(明)珍品,景德镇之宫民窑合计逾千之数,昼间则白烟掩蔽天空,夜间则红焰冲霄,盛极一时。这流霞盏出自民窑,乃是壶隐道人昊十九的杰作。这位昊十九工诗善画,书法则学赵松雪,乃是真正的雅人逸士。”

他取起一枚流霞盏,向杨师道说道:“你瞧,盏身瓷质薄得能透见指纹,重才半铢。时人有诗云:为觅丹砂闹市廛,松声云影自壶天。凭君点出流霞盏,去泛兰亭九曲泉。可见昊十九是如何的受到推崇。他的流霞盏制作不多,四方竞出重价争购,也很难购得呢!”

杨师道甚是神往,道:“此道果然大有堂奥,将来有机会的话,定要请文举兄指点门径。”

罗廷玉只笑一笑,又道:“这个茶壶亦是罕见珍品,乃是宋代汝窑精作。釉色以淡青为主,近于柴窑的‘雨过天青云破处’之色。通常监定汝器之时,须察看其底有芝麻花及细小挣钉者,便是真的汝器佳品。”

杨师道□起茶壶,反转过来一看,壶底果然如他所说,不禁甚是钦佩。如烟笑道:“真了不起,但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懂得多少。因为你如此精通瓷器,已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章如烟的话,其实大大的奉承罗廷玉一番,只有使他感到舒服而不致误会。因此,罗廷玉含笑不语。

杨师道却道:“姑娘的意思大佳,我们先让文举兄监定过瓷器,早些了却他的任务也好。”这话是暗示说罗廷玉要逃走,所以让他先行监定瓷器。

章如烟侧眼望去,但见铛口冒出白色的水气,便道:“水已沸开啦!”

她□起一个锡罐,打开倒出一些茶叶,放在那只汝壶内,说道:“这些茶叶得之不易,我珍藏许久,都不舍得饮用。”

前文说过,罗廷玉乃是翠华城少主,身世大异常人,天下珍品,无有未曾见过的。这时一瞧那些茶叶,心中已有了谱,但还须品□过才敢断定。

如烟亲自提了开水,冲在壶内,放回壶盖之后,又从盖顶淋一次开水,这才把开水放回炉上。她先把流霞盏内白开水,一一倒掉,然后从茶壶中斟出佳茗,恰好是四小杯。

大家一齐取□,但觉十分烫手。却见如烟一仰头,便把那么一盏滚烫无比的热茶,完全倒入口中。罗廷玉也学她的样,一口啜乾,只有杨师道慢慢的呷。

这一下饮茶的动作,大有讲究,凡是擅长此道之士,定必是一口啜乾,由于习惯之故,所以茶水虽烫,却不致伤了口舌。但没有训练之人,可就无法这样喝法,除非是内功深厚之士,又另作别论。

杨师道虽然绝不怕这么一点点滚茶,但以他想来,那有人一口把茶喝干之理?

何况常人也耐不住烫,所以他慢慢的呷。罗廷玉闭起眼睛,使人猜不出他是不是烫得难受,所以闭眼。幸而他不久就睁眼,舔唇作声,连连赞道:“好茶,好茶……

…”

如烟微微一笑,道:“罗先生果然深谙此道。”

杨师道道:“何以见得呢?”

如烟道:“从他的动作,一望而知,大凡能品□出这等名茶之人,定要一口呷乾。”杨师道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罗廷玉道:“这茶必是武夷珍品无疑,而且我敢大胆断定是号称雀舌鹰爪的芽茶。只不知在下有没有猜错?”

如烟激赏地望看他,道:“一点不错,这都是极嫩的茶芽,产自武夷。啊!我太高兴了,总算没有看走了眼。这等名器佳茗,若然不遇知音,何等遗憾!”杨师道只好苦笑一下。

如烟又道:“烹这一趟茶,不但泉水得十分讲究,连这火炉摆设之处,离茶壶有多少步,都有一定的法度。若是过近,开水的热度太高。若是离得太远,开水冲到茶壶之时,又嫌热度稍差。这一来,色香味都相差很多了。”

罗廷玉不禁钦佩地道:“姑娘对此道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在下自知远远不及。”

如烟连忙歉然道:“我不免有点近乎卖弄了,请两位先生不要见怪才好。”

那一小壶的珍贵茶,只冲三过,就不要了。这时算是已经品过香茗。

如烟在头前带路,向后进走去。

走入后进,罗、杨二人一瞧屋子的分布和格式,便晓得大部份的房屋都用来贮放东西,只有很少的几间被人居住使用。他们步入一座院落,但见一排三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

杨师道摇摇头,道:“天啊!竟有这么多的瓷器,有许多我连名称也叫不出呢!”

罗廷玉道:“这话不足为奇,自伏义神农之际,便有陶器。瓷器始于汉而盛于唐,至本朝而大备,名式之多,难以遍知。陶瓷制品除了实用及装饰之外,连乐器亦有用陶瓷的……”

如烟接口道:“不错,这儿有一支瓷萧,莹白美观,式样精美。”

罗廷玉道:“瓷萧罕见得很,这是因为音调难正,往往三数百支之中,找不到一两支合调的。现下世间所存者,多是宋代德化窑古物,虽是不合调,仍然极是珍贵呢!”

章如烟陪他们一道入室,因为谈到了瓷萧,所以她走到架上把这支瓷萧取来。

罗廷玉接过略一审视,便道:“不错,果然是前宋古物。假使合调的话,其声之凄朗,远在竹萧之上。”他把瓷萧递给杨师道,又道:“师道,你一试便知啦!”

杨师道接过,试一吹弄,果然凄朗动听,透人心肺。他吹了一个短调,便停歇了说道:“这一支合调,果然远胜竹器。”

如烟叹口气,道:“我一向以为这支瓷萧只是观赏之物,殊不知竟是萧中珍品。可见得虽是稀世之珍,如若不遇识货之人,也只有埋没不彰了。”

罗廷玉道:“此所以古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就是由于罕得有伯乐这种识马之人,所以千里马虽是极堪珍爱,却也只好和凡马一同埋没了。推面广之,人与物亦莫不如此。”

这一连三间房子里,各种陶瓷品类,多得使人眼花缭乱。除了瓷质精品,还有砖瓦以及形式古朴的各种“明器”。所谓明器,便是汉代陵墓中殉葬之物,包括饮食之器,乐用之器,以备死者在阴间生活之用。那些砖瓦,俱是秦汉古物,其中有些是旷砖,乃是古代建造墓旷及隧道所用。

罗廷玉先略略浏览过所有的藏品,便道:“此处收藏精品之多,简直教人难以置信。单单是这些珍贵的瓷器,其价值已足以富甲天下了!”

杨师道骇然道:“竟是如此的珍贵么?只不知如烟姑娘如何搜集得这许多珍品?”

如烟淡淡道:“这些珍品不是我的,我只不过天性喜爱这些美观珍奇之物,自愿勤加拂拭,不令毁损。所以人家都放心存放在这儿。”

她取过纸笔,又道:“罗先生能不能把一些特别珍贵的名称来历说出来?我打算抄录下来,编列一册,以备日后查考。”

罗廷玉道:“当然可以,但你最好准备搬动一下,把这许多陶瓷按朝代分类,各贮一处。不过这一来,恐怕要费不少时间,一两天绝对弄不好。”

如烟笑道:“不要紧,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现在我还是想请罗先生先把珍贵一些的指出来。我已制有标签,你说一件,我就抄下来,把标签系上,以后我自己慢慢的整理排列。”

罗廷玉也赞同这个方法,当下开始工作。他就近指一指架上的十多枚瓷印,道:“这当中自以元末会稽王冕的花乳石印为最珍贵,你们看看,这一枚便是了,不但澄明光润,而且质温色雅,笔意得以尽情发挥。比之其余昌化、寿山以及仿古铜章,都要佳胜一寿。”他评论之时,如烟已写好标签,签末是钢丝,很容易就系在印上。

罗廷玉接着□起一个砚滴,道:“这是南唐故珍,名为金蟾蜍砚滴,价值不菲。请看腹下有铭篆,分别铭于足心颔下及腹旁腹下。”

杨师道伸头来瞧,念道:“舍月窟,伏□几,为我用,贮清□。端汉石,澄心纸,陈元氏,毛锥子。同列无哗听驱使,微吾润泽乌用汝?”

如烟笑道:“有意思得很,这叫做自我标榜。不过最后的一句也很有道理。”

所谓砚滴,就是读书人用来盛水,磨墨书写时,滴些水在砚中。这种器皿,各种式样俱有,总以小巧玲珑为主。这个金蟾蜍砚滴腹篆铭的最末一句,便是说其余什么端溪砚澄心堂纸陈元氏笔等物,假如没有我吐水润泽磨成墨汁,主人便不能使用它们了。

此所以如烟笑它自我标榜,她一面说,一面已注好朝代及名称,把标签系上。

罗廷玉□起一个白碗,以指轻弹碗身,发出清雅之声。这才道:“这是唐代著名的大邑瓷碗,弥足珍贵。出自蜀邛洲大邑,诗圣杜甫曾有诗云:大邑烧瓷轻且坚,扣如哀玉锦城传,君家白碗胜霜雪,急送茆斋亦可怜。”

如烟、师道两人,都恍然地哦了一声。如烟道:“这诗我也读过,却不晓得这个白碗就是大邑瓷碗。”师道没说话,但他哦的一声,也是此意。

罗廷玉指住碗旁的一只陶砚,道:“这是五代十国前出的蜀器,颇为珍贵,但比起端砚之细润发墨,大有逊色。”

杨师道□起一个白地描花纹的瓷盘,道:“此盘之花纹,典雅富丽,兼而有之,可惜色彩太沉了一点,不知是何代之物?”

罗廷玉忙道:“小心,别摔破了,这是唐代著名的三彩瓷盘,极为珍贵。唐代彩色之器,仅有这一种,所以我们现在看起来嫌它色彩太沉,其实自有佳趣呢!”

杨师道赶快小心翼翼地放下,道:“不得了,随便□一件都是稀世之珍,我瞧还是碰也不要碰最妥当了。”

罗廷玉道:“这话真是明智之言,你看这一排的盏、杯、碗、壶、花尊、罩盖、注、洗等物,莫以为皆是本朝所制,就不值钱,其实每一件都珍贵无比。”

杨师道道:“这却是什么缘故?若是本朝所制,打破了可以再购,那里值得如此珍贵?”

罗廷玉笑道:“这都是宣德窑的珍品,现在往那儿找?何况每一窑所出,因火候瓷土及配色之不同,优劣不等。”

如烟道:“罗先生请把这一列的瓷器名称说一说。”

罗廷玉道:“好,请你记下来。白坛□、白茶□、红鱼靶杯、青花龙松梅花靶杯,青花人物海兽酒靶杯、竹节靶罩盖,轻罗小扇扑流萤茶□、五彩桃注、石榴注、双爪注、鹅注、磬口洗、殊砂大碗、卤壶、敞口花尊、灯檠。”

杨师道细视那个“轻罗小扇扑流萤茶□”,但见上面画着的一幅图画,人物毫发具备,清雅绝俗,一如诗意。不禁赞叹道:“李思训之画,亦不过如是。”

罗廷玉道:“价值就在于此,若论年份,自然远比不上唐五代之器,但因意境高妙,设色精致,是以身价大不相同……”

他停歇一下,又道:“宣窑之器,以青花最妙。这是因为青花原料乃是苏门答腊的苏泥,以及渤海的渤青。日下早已用罄。是以后无来者。此外,宣器所创之霁红色彩,亦是空前绝后之作,其色如雨后之霁色,宝光隐隐,极为鲜艳。

亦称祭红、积红、醉红、鸡红等名。”

他尽情发挥出胸中之渊博,如烟非常佩服。但不禁又生出一种天上人间之感。那是因为罗廷玉既渊博瞻雅,而又英挺俊逸,使得如烟感到与他距离得太远。

罗廷玉又道:“宣器中的‘轻罗小扇扑流萤□’,固然是一代精品,但后来的成化窑出一宗酒杯,名为‘高烧银烛照红妆’,亦堪与媲美。”

如烟立刻在另一个架上,□了一个酒杯来,杯上画着一个美人,手持银烛,照着海棠花。问道:“是不是这一个?”

罗廷玉道:“正是,你们看看,多么精美雅丽?”三人观赏了一会,移到另一架橱前。

罗廷玉笑道:“这都是本朝景德佳品,要不要列出名称?”

如姻道:“当然要啦!”

罗廷玉道:“那么还是□张白纸,我开列出来,你贴上号头,若用标签,可就费事了。”如烟虽是照办,却不明白为何用标签就费事?

罗廷玉取笔写道:一、外双云荷花龙凤缠枝西番莲宝相花里云团龙贯口八吉祥龙边姜芽海水如意云边香草曲水梅花碗口。

二、外云龙荷花鱼耍娃娃篆福寿庸宁字回回花海兽狮子滚绣毯里云鹤一把莲萱草花如意云碗。

三、外团璃虎如意灵芝宝相花海石榴香草里底龙捧永保万寿边鸾凤宝相花永保洪福齐天娃娃花盘。

四、外缠枝莲托八宝龙凤花果松竹梅真言字折枝四口花里底穿花龙边朵朵四季花人物故事竹叶灵芝如意牡丹花盘。

五、万古长春四季海来朝面龙四季花人物故事盒。

六、天下太平四方如意香草面回纹人物五彩胜盒。

七、外缠枝牡丹花托八宝姜芽海水西番莲五彩异兽满地娇里双云龙暗龙凤宝相花狮子滚绣毯八吉祥如意云灵芝花果牒。

如烟瞧到这儿,方始明白了为何他不要标签之故,敢情每一件都有这么长的名字,若用标签,不知费多少时间才能写完这数百件瓷器。即使是他这样过快的写,也得耗时极久。罗廷玉专心一意地赶写出来,底下便都是些笔冲笔管缸、坛、笔架、屏、烛罐、烛台、扇匣、水滴、花尊、凉墩、香奁、瓯、茶锺、瓷□、印池等等,名目繁多,加上每一件的花色,必须注写明白,更是繁难吃力。

如烟不敢打扰罗廷玉,便向杨师道低低道:“我丢弄些点心水果来奉客,杨先生且陪一陪罗先生可好?”

杨师道道:“姑娘何必麻烦呢?”

如烟道:“非这么做,才能显得出我感谢的心意,你莫要拦阻我。”

杨师道点点头,让她去了。不一会,她走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紫色瓷盆进来。

杨师道好生诧异,忖道:“这个瓷盆如此巨大,不知装盛着什么点心?”

等她走到切近,一看盒内空无一物,更是惊讶,道:“姑娘何须□这么巨大的物事装盛食物?我们都不饿……”

如烟笑道:“我特地□此物来请罗先生监定一下,你先□着。”

杨师道接过去,顿时明白她为何要自己先□着,敢情这么巨大的一个瓷盆,厚度达半寸,但入手却轻如无物,比纸制的还要轻些。

他大讶道:“这是瓷质之物么?”

如烟道:“扣弹时发出的声音却很像,但这样轻又不似。”

这时罗廷玉兀自低头书写,但其实他面上神色大变,眼中积泪,几乎就掉下来。他乃是从他们对答中听出蹊跷,于是借一架镜屏偷偷窥看背后一眼,见到了这个紫色瓷盆,顿时大为震撼。

只因他自小就把玩这个紫盆,熟悉异常,是以一眼就看得出来。加以这个紫盆乃是稀世之宝,天下只有一个,决计不致于瞧错,或是另有一个。他见到此盆,不由得触忆起许多旧事,感情激动之下,隐隐掉下泪来。但他倒底是十分机警沉着之士,登时又极力抑制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

罗廷玉极迅速的收摄心神,恢复常态,这才回头观望。见到那个紫盆,略露讶色,道:“好纯的色彩,定是极珍贵之物,让我瞧瞧。”

杨师道交给他,道:“天下间那里有如此轻的土质呢?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罗廷玉随口道:“外国或者有之,但中土各处土质,却绝无如此轻的。”

他开始极仔细地监赏,又佯作寻思般仰天闭目,最后说道:“识得此器之人,天下只怕找不出几个。”

如烟喜道:“那么罗先生居然认得了?”

罗廷玉摇头道:“正因在下认不出来,遍思所曾阅过的典籍,又记不起有这么一件异物,所以胆敢断定说,天下间识得此物者,寥寥无几。”

如烟甚感失望,道:“连你也不识得此物名称来历,恐怕永远也不能考证出来了。”

罗廷玉道:“这也不然,将来我一定能查出此物来,自当尽快奉告。

日下至少晓得一点,就是此器年代极古,而且不是中国所出。恐怕是千百年前外国进贡的宝物。”

其实他心中知道得十分清楚,这个紫盆乃是唐代会昌元年,渤海进贡的宝物。

杜阳杂编上记载得有,他罗廷玉自小即时时赏玩,乃是翠华城百载以来最珍贵的几件宝物之一。罗廷玉嘱她小心藏放,以免损毁。

如烟笑道:“你大可放心,这是我表舅父心爱之物,一向放在他房间中。刚才他老人家听说你博识瓷器,所以嘱我□来,同你请教。”

罗廷玉讶道:“原来令表舅父老人家在此,我们这些晚辈,理台晋谒请安才是。”

如烟笑一笑,道:“他老人家生性爱静,从不见客。这一年足不下楼,乃是真真正正的高人隐士。”

罗廷玉哦一声,道:“听姑娘这么说,在下更增敬慕之心,可惜没法子瞻仰颜色。如此高人雅士,交臂失之,殊为可惜!”

他停歇一下,又问道:“他老人家高性大名,总可以见示吧?”

如烟道:“他性严,字沧波,心地慈祥之极……”

罗廷玉心头又是一震,但表面上丝毫不露神色,笑道:“如此雅逸之人,当然不比凡夫俗子有贪忍之心,是以你会觉得他老人家特别慈祥。”

他抱着那个渤海紫盆,摩挲再三,这才还给如烟,道:“那么你先送回去,并且向令表舅父转致我们仰慕之意。”

如烟含笑应了,转身自去。杨师道说道:“这个紫盆居然把文举兄你考倒了,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罗廷玉点点头,淡淡道:“这等奇珍绝品,岂易认识。即使是有缘一见,亦是非常的遇合呢!”

他们谈论了一会,听到步履声入院,然后一个身量高大,身披长衫,满头霜发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这位白发老人具有一种奇异的气度,使人一望之下,自然而然的肃然起敬。但他的霜眉白发,以及那种潇逸的表情,却又令人感到十分可亲。

他微笑望住这两个年轻人,道:“我听阿烟叙说,才知你们两位皆是雅逸才俊之士,有失远迎,实是怠慢不恭之至。”

罗、杨二人连忙上前施礼,各自报上姓名籍贯。严沧波跨入室内,笑道:“两位万万不可多礼,否则便与俗人何异?你们俱是翩翩佳公子,今日光临,真使蓬荜生辉……”

这时,如烟恰好进来,见了老人,不禁惊道:“姨!舅舅居然下楼来了……

杨师道忽然泛起一种感觉,那就是罗廷玉似乎有点紧张,自然这是由于那位老人出现之故。他极感讶骇,心想:“少城主向来胆勇盖世,心性坚凝,纵是斧钺加颈,也不会动容。何以这位严沧波老人,却能令他显得紧张?这里面必有文章,我且小心查看……”

要知他一向与罗廷玉极为接近,以前在千药岛时便是如此,因此,他对罗廷玉的为人以及一切都熟悉不过。这刻罗廷玉只不过微有失常,旁人一点也瞧不出,只有杨师道晓得他心情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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