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展一路狂奔在午夜无人的伦敦街道上,如同鬼魅或幻影,没有什么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偶尔的过客或以为那是何处刮来一阵微风,带着如梦中呻吟般的沉寂气息。
它的目的地是小伦敦城附近的一栋三层古朴民居,矗立于曲巷回肠一般的街道深处,外表布满大不列颠数百年盛极而衰留下的灰尘,以及孤零零在门廊铁花篮里盛开的玫瑰。
它不从正门入,直接跳上外墙,跑到楼顶,蹲低身子看看四下无人,便猛然跃起,四爪抱头团成一团,如同一枚黑色带毛的导弹轰然炸进屋子里。与炸弹不同的是,它好歹还是没有爆炸,但比爆炸更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是,它在落地的一瞬间,变身成了人,男人。
身高一米八七左右,三围103,82,96,加上肩宽53,无论哪个数值都是世界超一流模特的标准。冷酷的光头,脸孔的轮廓完全是像被艺术家的刀锋处理过的,流畅而精致,双唇抿着,形状颜色都带着杀气和妖气。
这超级无敌的大帅哥在屋内轻轻落地,站起身来,所有的灯都自觉亮了。眼前是一处典型的英国家庭起居室,装饰着不伦不类的挂画和瓷器,沙发早就该换了,上面留有明显的屁股印,整个色调有点灰蒙蒙,但熟悉整个环境的人又会觉得很舒服。
秦展径直穿过起居室走到半开放式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三两口喝完,在手心里掂了掂,往上一抛,轻飘飘的可乐罐像穿过幻影一般穿过厚实的天花板,消失在上一层。
大概过了十数秒,破空传来一声尖声尖气的惨叫,而后沿着直通起居室的楼梯扶手,一道滚圆的黑影“噼里啪啦”飞速滑落,在空中弹出一个小弧线后砸在沙发靠背上;借着那点儿弹力再度飞起,不偏不倚,最后的落点选在了秦展面前的水龙头顶端,停下来,抬起爪子把顶在脑袋正中的可乐罐子拿下来,劈手砸向秦展,一面简洁明了地说:“要啥?”
这是一只老鼠,皮色全黑,唯独眼睛上方有两块杏子大的白色斑点。传说中这是摄魂的天眼,只生在拥有神奇力量的生物身上,但它的神奇似乎不必通过这个证明,因它自己的眼睛比启明星还要夺人魂魄,能够照亮前往地狱的幽微长路。
秦展偏着头躲过那个罐子,欣赏了一下对方额头上还在往下滴的可乐,对自己的投掷准确度颇感满意,接着说:“狐山修炼场,有人闯入,知道什么来头不?”
老鼠没吭声,蹲坐在自己后腿上,炯炯然盯着他看,半响说:“你很久没有化人身了,今天干吗这么隆重?”
秦展提醒它:“这事儿我自己知道,这句话你可不能收我的钱。”
银斑老鼠抓抓胡子,打个个哈欠, 带着一种蛮有点儿厌世的表情说:“要谈钱哪,少爷你还欠我一大笔呢,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怕啥。”
既然债主都这么说,没理由欠债的还表示挣扎,于是秦展就放开了:“每次用狐狸本尊跟你说话,你就忍不住要胡说八道。”
银斑老鼠稍觉赧然:“哎,实在是在人间呆久了,有事无事看太多动画片,搞得我一见你就以为自己在拍动画片。”
脑补一下那个场面,确实颇为卡通,秦展露齿而笑,但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转瞬即逝,他今天没什么好心情:“改天跟你胡扯,赶紧帮我找情报去啊。”
老鼠先生弹弹爪子丢出一样东西,轻描淡写道:“把问题给我,自己去多喝一罐可乐。”
随着他爪子飞出来的是一个平板电脑,事实上那根本不算电脑,那就是一张b5大小的纸,比普通餐厅里提供的餐巾还薄。但这张纸来自整个宇宙中最强的电子产品研发机构之一,其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其实只有擦屁屁而已。
秦展伸手接住,掌心按到电脑上面,没有看到任何扫描连接的提示,显示屏上便开始闪现出整行整行的字,是他急需得到的情报的各种问题与猜测。
老鼠先生没有探过头来窥视,不过那些问题似乎同一时间也通到了他的大脑感知系统中。它的爪子轻轻敲打着洗碗槽的不锈钢表面,敲出“嗒嗒嗒”的声音,一开始很单调,渐渐就演变成了架子鼓独奏,调调儿又是古典钢琴协奏曲。如此混搭出神入化,不拘一格,该老鼠果然是老鼠中不世出的才子。
一曲毕,秦展的手心也离开了电脑,老鼠先生点点头:“比我预料的复杂,可乐不够喝的,你得自己去烤个披萨做个三明治什么的才行。”
秦展对吃什么没所谓:“天亮之前给我就行。”
老鼠先生的后腿比出两个ok,表示自己爆棚的专业信心。秦展把电脑丢回给它:“其实你可以直接把脑袋伸过来给我按一按,何必还弄个中间转换工具。”
这话换来一声冷笑:“展少爷,你的读心术早就超过令堂,乃是古往今来第一高手,我站这么远穿了防护服心里还有点犯嘀咕,直接送上脑袋给你通,通完我还有屁情报卖啊!”
它说得这么直接,秦展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不要这么说嘛,我其实很有节制的。咦,你真的穿了防护服?”
老鼠先生直起身来,果然在丹田心脏与脖子两边各包了一块白色膏药状的东西,严正以待各种情报窥探脑电波,不愧是专业级的情报贩子。
走了几个猫步秀了一下自己的造型,它准备去干活了,临去最后一句话是:“送你个餐前小甜点,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被狐王直接抓了。”
秦准在家一直等到早上都不见哥哥踪影,陪伴他的只有两条半死不活的镇魂鱼,漂在缸里毫无翻生的迹象,四周寂静,毫无骚动,是另一个伦敦平常的夏天。秦准看看时间,决定干点正事——去考试。
作为没有身份证、没有社保id、没有人类医院出生证明的三无人员,他在伦敦就读一所费用极为昂贵的小规模私人学校,名叫丽丽恩罗。坐落在mayfair高级住宅区中一栋大楼的顶层,只对某些有钱或有权到了令人发指程度的外籍家庭开放。
今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门考试,社会与历史学主题的现场展示,昨天晚上才把最后的材料整理完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排在今天考试的最后,所有同学都已经考完离去,教室里空空荡荡的。
“人类居住地变迁自史前便已开始,整个人类的发展,如果以大规模迁徙的进行作为关键脉络铺开,可以发现一张遍布全球范围的地图,而在地图的显要位置,我们很容易就看到不计其数的战争遗址……”
教室的大部分灯都关掉了,微型自动投射仪隐藏在墙壁里,秦准站在圆形的小讲演台上侃侃而谈,幻灯片一张张放出来,教室变幻的色彩将台下susan小姐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三十分钟后,他讲完了,幻灯片也放完了,讲桌上的东西收拾好,susan小姐却丝毫没有就此让他走的意思。
susan小姐年届中年,结过三次婚。每次结婚之前她都以惊人的意志力将自己的身材塑造至完美的三围标准,而后婚礼一结束就以豹的速度飞快长肉,基本上一旦她的体型变成球状,她的离婚律师就又有生意上门。
现在她的状态正介于球与不大圆的球之间,五官还算秀丽平整,脖子却已经开始膨胀,由此她的心情不好也就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准,过来坐。”
她平静地叫着秦准的名字,英式腔调火并上异国拼音,相当古怪。她起身打开教室的灯,从讲演台一侧的小圆桌上端来茶和奶,最好的大吉岭,配上专用的瓷器,细腻深沉,精美得像一个梦。
“也许一半的学费就用在了买茶和茶具上面吧。”秦准这样想。
他坐过去,一声不吭。susan探寻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流转,然后叹了一口气:“我看过你的幻灯片草稿。”
一个礼拜前课程结束时就提交的现场展示题目草稿。
“草稿上你的观点是,人类迁徙与战争毫无关系,所有的变化只是命运的安排。”
susan为秦准斟上一杯茶,淡黄色的眉毛皱起来,敲敲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和你今天说得完全不一样。”
秦准毫无表情,他不喝茶,身体坐得笔直,慢慢说:“我能拿a吗?”
susan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论点鲜明,论据充分,论证彻底,临场表现也很好,理论上来说,你当然可以拿a。”
前面的废话秦准一句没听,对最后结论则表示满意,他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书包准备走人:“那就可以了。”
susan脸上出现罕见的激动之色,她霍然站起来:“我们教育的目的,是塑造诚实而富理想色彩的高尚心灵。秦准,你为了拿a而藏匿自己的真正观点,这是对自己的背叛,背叛!”
她忽然停下,打了一个寒噤。
落在她身上的,是秦准直视的目光,她从未见过的冰冷、残酷,以及胆大妄为。
他慢慢说:“心灵会怎么样,真正的观点是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任何事都有目的,达到目的,就是最大的善。至于实现目的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根本不必加以考量。
“就算为此要背叛全世界,也无所谓。”
susan惊愕之极地打量他,秦准在班上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考试,她甚至可能根本都不会注意他。这种低调其来自有,乃是因为过去四个月内缺了一半课造就而成,教务处发出非常郑重的警告,倘若不能在暑假前的所有考试中拿到b+以上的成绩,就要以退学处理。
接收那封警告信的,据说是他的哥哥,签了名拿回来,承诺一定督促秦准做到。
他确实做到了,眼下是最后一门考试。
理论上毫无问题,susan刚刚就是这样说的。但她对秦准发出的这一番宣言,感觉十分愤怒,那是挑战了她的全部三观,以及对待婚姻的态度。
她在仓促之间便下定决心,要对秦准发出重重的反击,要教训他,要打碎他现在脸上仿佛神灵一般倨傲的神态。那是戴在贪婪与虚荣之上的面具,她susan绝不会违背自己教育的理念,去迎合一个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的学生。
她疾言厉色:“我恐怕你的目的没有办法达到了,秦准先生。你今天的展示,我将给你一个c,你下学期将不需要再回来上课。”
秦准叹了一口气。
窗外艳阳高照。即使在七月的伦敦,这样的天气也相当珍贵,想必泰晤士河边游人如织,正在伦敦大桥上摆出各种姿势照相。
再过几小时,就是下午茶时间,或者干脆等久一点,傍晚时分去享受一杯啤酒,“咕嘟咕嘟”流到大杯子里的生啤,带着啤酒花清冽的芳香。
人生的小乐趣无处不在,即使对一个将要离婚的女人来说也是如此。
但是——
“很快要刮风了。”他很随便地说,和正在进行的话题没有一点关系。
susan迷惘地,下意识地,也去看了下窗外,天空中一丝云彩都没有。
“很快就会刮风啦。”他重复。
“伦敦历史上,英国历史上,都没有刮过那么大的风,简直像世界末日里独角兽的羽翼扇起来时一样。
“等一下,你要离开学校回家了,楼下那条街道,会充满铺天盖地的尘沙。你看不清去路,却身不由己。你总该回家的对吗?你丈夫在等你,他怀疑你和校长有染,要求你每天报告行踪,准时回家。
“电话忽然没有信号,你进退无门,不可能等到风停下再过街的,所以你闭着眼睛走过去。
“要小心哦,一定要小心地走。
“因为在漫天风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会有一辆车开过来,也许某个人的刀子会不小心刺进你的身体。
“在看不见一切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每一句话,秦准说得都很平淡,甚至有一些言语还说得颇见温存,简直像在壁炉前和人拉家常,说的是暑假的合家欢旅游计划之类简单明朗的话题。
说完这些,他根本不理会有没有得到允许,拿起背包就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留下susan独自坐在教室里,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一开始满心的愤怒,或者说,用拼命膨胀起来的愤怒掩盖内心那一丝冰冷的恐惧。
“他威胁我,这个小王八蛋!他竟然敢这样胡说八道地威胁我!”
她准备立刻、马上、比闪电还快地给秦准一个z,让这可恶的死小子永远滚出她的视线。
钢笔马上要落下去,就在那一瞬间窗玻璃上“叮当”一声响。susan扭头往外一看便惊叫着跳起来,钢笔重重摔在地上,墨水溢出来玷污了昂贵的地毯。
她身不由己地扑到窗边,双眼之前,天地间一片昏黑。
大风起。
大风起,如沙之龙卷舞于空,盘旋咆哮,遮天蔽日,被卷入的人奔突茫然于世界失衡般的灾难恐惧中,渺小如草芥。
不过,susan站在顶楼,足够高,高到能发现这妖异风沙的肆虐之地其实只限在一个街区内。
丽丽恩罗学校所在那栋楼前的街区。
她绝望地双膝一软,跪在玻璃窗前双手合十,口中喃喃不成言语,不知如何开始祷告,也不知道应向谁祈求什么。
秦准离开学校,走出一条街,在不远处站着,仰头凝视天空,漫天风沙浩荡之中隐约有肉眼难以辨识的线条,勾勒出一只狐流畅的剪影。
他默然计算着susan还要多久才会跌跌撞撞下楼,心惊胆战,大惑不解,徘徊于大门前,在天人交战一番后奔回楼上,将她刚刚给出的c、f或者干脆z,改回a,也许是a+呢。
这世上从来没有坚不可摧的无神论者。
他耐心等待,远远地,susan有点圆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每一个脂肪细胞中都饱含恐惧。
风声更为狂暴。
秦准唇角露出笑容。
无论多么不愿意承认都好,所有见过的人都说,他笑起来的模样和父亲如同一个模子中翻出来的,神形俱似。可是秦准却始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颜色的狐狸,是不是也和父亲一样满身覆盖着尊贵的金色皮毛,如同狐山上旱莲的颜色。说笑容相似不是很奇怪吗?狐才是他们的真身啊。
他这样暗自想着,忽然觉得天色不对。
云开,风收,沙住。
七月伦敦的罕见晴朗光阴,懒懒地散落下来,照在每个角落,照在秦准身上,照在街对面双手绞成麻花、一脸惊恐不安的susan身上,以及正对着气不打一处来的秦准招手微笑的那个人身上。
——庄美美。
“你在这儿干吗?”
“我?我刚刚用御风诀打天上过啊,发现你在这里签名作法,就下来看一看咯。”
她笑眯眯的,金色头发扎成马尾,高高翘起,几绺短刘海搭在额边,掩映出眉目如画。今天的穿着倒是很正常,水手服,短裙,及膝白袜,小皮鞋,手里还挽着一个书包,简直像是从日系魔法美少女漫画里直接跑出来的。
秦准纳闷了:“你今天不是要上课?”
庄美美翻翻白眼,对此话题表示毫无兴趣,但秦准不依不饶:“自从你去了东波城那个什么国际学校,什么课都上,连体育考试都参加,长老会开会都特意表彰你转性向学,怎么?好孩子当了半年,这就要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庄美美继续翻白眼,她的白眼翻得特别好,眼皮一颤,黑瞳仁就跟被抓去坐了班房似的,拿漏勺捞都捞不上来,这是她独具风格的个人姿态,意思是:我有点心虚,所以决定不理你。
可惜秦准何许人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大家的纸尿裤都不分男女,抓来就用,算得上知根知底,所以他大胆假设:“你失恋了?”
从庄美美恼羞成怒的脸色上,他觉得自己这一宝押对了,十分高兴:“连你都会失恋,可见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呀。”
庄美美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啪啪”两声打在他头上,大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圆:“少管我,管我我也不会感激你!告诉你,我是被阿展叫回来的,说有急事。喂,你哥哥有急事,为什么你还杵在这里发呆?”
这一说令秦准大为意外,阿展整夜都没有回来,不知道搞什么去了,今天早上秦准帮它煎了蛋饼留做早餐后自己才上学的,怎么突然召美美有急事自己却不知道?
所谓的急事,难道是发现自己被退学?阿展没有未卜先知到这个份上吧?
庄美美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啊,没说,它只是强行侵入我的脑电波吼了一声:‘有急事,滚回来!’这样子而已。”
她七情上脸:“我最讨厌它这样子了呀!好好的有电话不能打么?!”
秦准帮哥哥解释:“你知道它不爱说话的呀,而且国际长途好贵的!”
两人这么闲扯的当儿,susan的背影已经跌跌撞撞去到远处的巴士站,搭上某一辆车不见了,不需要进行确认,秦准知道自己下学期铁定要退学。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庄美美一说,她很惊喜:“哎呀,那我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太好了,哈哈哈!对了,你用风动诀干吗一定要加签名啊?很容易被人看破的。”
面对她的落井下石秦准面无表情:“风动诀融合沙动诀使用是我的独门特技,签名是为了提醒大家尊重原创。”
庄美美急忙摆手:“拉倒吧,说得好像有人要付你专利费一样。走吧,阿展说在家等我呢。”
阿展果然已经在家,毛茸茸地蹲在窗台附近,正聚精会神盯着水晶钵看——新状况发生了。
紧步糟了糕的那两条镇魂鱼后尘,第三条没顶住孤独的压力,终于一起发了疯,现在正以豹的速度、熊的力量绕着鱼缸猛转圈,不时还一头撞在水晶壁上,发出的声音之大,简直叫人怀疑那条鱼的主要意图其实是自杀或越狱。
说起来这个钵子里的鱼长相都有点儿古怪,任何花鸟虫鱼市场都见不到相同品种,而尤以第三条为最。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一条完整的鱼,而是一条鱼之“弗兰肯斯坦”[ 弗兰肯斯坦:英国著名小说家玛丽·雪莱所创作的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中疯狂科学家的名字,他用许多碎尸块拼接成一个“人”,并用闪电将其激活。“弗兰肯斯坦”一词后用来指代“人形怪物”或“脱离控制的创造物”等。],它的数片鱼鳍,两只鱼眼,鱼尾每一条摆,以及无数鱼鳞,统统显而易见的属于不同的品种。简而言之,要能够将它的各个部位全部说出出处来,无论浸淫玩鱼界多少年都莫办,盖因其中有一些来历根本不在人间。
这是阿展用来监控修炼场的工具,独家所有,冒牌必究。至于这东西哪里来的,他又监控那地方干吗,阿展不说,就没有任何人知情。
庄美美丢下书包,雀跃着跳到水晶钵面前,先一把抄起阿展抱在怀里,再埋头一看,表情相当意外:“混乱之鱼这是怎么了?”
秦准摸了摸下巴:“跟你说过了,有人闯入狐山修炼场,突入到混乱之城。”
如果要用标点符号来形容,那么庄美美现在脸上就是八个硕大的感叹号一字排开,极为意外:“突入到混乱之城了?”
她把阿展腾到肩上蹲着,开始点点点:“你,我,阿展。”双手一摊,“有人意外闯进修炼场外场不出奇,撞进狱之犬关也不算太出奇。”
但混乱之城?
就连阿展当年也没有信心一个人独闯混乱之城。
更值得引起注意的是——
“看这条鱼的样子,闯入者已经打出混乱之城了,外面就是,四色场。”
他们的六只眼睛直勾勾看到一起。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