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讹人,就这两首破曲子,一壶烂茶,给个二两纹银,已经算小爷给面子了。”巴金轮暴跳如雷,从来都只有他讹人,今日却让人给讹了,他如何不恼。
话音刚落,屋内便多了一位身着深色家丁服的老者,阴鸷的目光直向巴金轮射来。
秋娘这一席话说的情意缠绵,可听在巴金轮耳里,却叫苦不迭。那小青刚刚端着茶盘进来,听秋娘这么一说,便立时又出去取了一套文房四宝来。
竹帘后的女子轻抚琴弦,一阵婉转流畅的琴声便如流水般从竹屋中响起。巴金轮哪里懂得什么欣赏,只装作陶醉状半阖着眼睛,随着节拍微微点着头。
小青听了插嘴道:“小姐,以东方公子的大才,想必早已成竹在胸,这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公子又岂会在家读死书。”
忽然,他又听得“叮叮”两声,却见那秋娘面带寒霜,玉手轻摇,敲响了一座铜罄,说道:“柴叔,今儿晦气,又有不长眼的上门了,还得麻烦您老人家出手调教调教。”
于是,他故作谦虚道:“姑娘过誉了,江南一地人杰地灵,才子辈出,小生不过侥幸,才有些许虚名,万万不敢妄自尊大。”
可转念一想,若不借这东方剑的名头,这秋娘岂能那么好说话,轻易便跟自己回客栈?他还不如就借着东方剑的虎皮做大旗,没准能通过那老淫棍的考教。
“要听何曲?”巴金轮故作镇静地端起茶盏,便要一饮而尽,总算是想起此时自己所扮的乃是一附庸风雅的书生,只好轻轻抿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竹桌上。
“小生……小生这个……”巴金轮不曾料到对方会问起姓名,心道,这狎妓一事,难道还得通名报姓?可一时间,他又编不出个像样的假名来,只得急中生智,道:“小生复姓东方,单名一个剑字。”
说罢,他大袖一甩,便要出门。
“那请姑娘为小生奏一曲《阳关三叠》吧。”他搜肠刮肚总算想出一支曲名。
“红袖招?”巴金轮有些不知所措,若这女子甩着锦帕扑上来“哥哥,妹妹心头肉”那般乱叫,他便知自己应该直接提枪上马了。然而这女子虽然绝非良家,但这般风姿,又不似寻常青楼女子,反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秋娘笑道:“是了是了,秋娘见到公子欢喜过头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真是该打。你这丫头,快去重新给东方公子沏一壶好茶。”
这女子虽然说话时语声清冷,可唱起曲儿来,声音却极是圆润,便是连巴金轮这种不学无术的泼皮,也听得浑身舒泰,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待他回过神来,就听到瑶琴奏起最后一声清响,一曲竟然已奏完。
巴金轮精神一振,心想终于到戏肉了,强自按耐住兴奋之情,迈着四方步走到竹帘前,又是一揖,道了声,“恕小生无礼。”便一撩帘子,走了进去。
“三十五两?你们是打劫的吧?”巴金轮跳了起来,把那佳公子形象不知丢到哪去了,且不说他今日压根就没带银钱出来,便是带了钱,也不会为两首曲子和一壶茶付三十五两银子。
巴金轮挥挥手,道:“哪里哪里,小生不过是书剑盟中的一位江湖人,姑娘想必是弄错了人。”
他正欲找个借口提出要那秋娘随自己回客栈一行,或者哪怕让小青这个小丫头去一趟,自己也好交差,却见那秋娘喜滋滋地道:“今日既与东方公子有缘一见,奴家近来新谱了一曲,这便弹奏于公子,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会钞就是付钱呀,公子你听了我家姑娘两首曲子,又喝了一壶茶,一共是三十五两银子。”小青连忙走到门口,用狐疑地目光盯着他,“公子,你不会是要赖账吧?”
那女子轻声道:“那奴家便献丑了。”
“姑娘,小生乃是苏州人士,途经此地,因此实不知这红袖招……”他迟疑道。
秋娘也一脸吃惊地捂着嘴道:“难道公子就是人称‘青浦先生’的江南新晋才子东方剑东方公子?”
巴金轮顿时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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