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兄，你瞧这两担白纸，再瞧瞧后面这一行，单单只是这一处，误差就达到了二十多两。还有这个墨条，你再来看这一行，仅这一项的误差就将近三十两。”

“这哪里是生意不好的样子？”公孙远纵是再不懂经济，此时也看出了一点不同。

不过一个时辰，顾孟平就看完了前年的账，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轻笑了声。

老安人是气得狠了，连个请字都不肯说了。

见到老安人并不责怪他，顾孟平先自松了口气，道：“孙儿是这么想的……以前每年交账本的时间都是定在二月，可是今年由于亏空，请祖母敦促张掌柜交出去年的账本。到时孙儿会一一查证，若是没查出什么这固然是最好的，到时只要说看过了没问题就行，也不伤张掌柜的脸面。若是有了问题，咱们就可以用账本处置张掌柜。到时，是辞退还是续留又或者令张掌柜补出这亏空，都是祖母一句话的事情。”

证据确凿，又与孙儿的疑惑暗合，老安人只气得双手发抖，好一会才道：“我现在就请你魏三哥去把张掌柜叫过来。”

一股异性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望着少年如画般的眉目，嘉木不安地侧了侧身，脸上微微泛红，压低声道：“我也不知，可能会吧……”其实她心里也没准，可她却愿无条件地相信顾孟赋。

不过查了一个月的出入帐，顾孟平就发现了两处问题。明明在账中曾进了两担白纸，可是这两担白纸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账本中。一直翻到了五月的账，都没有找到……

顾孟平就笑着点了下头。

只要出入账和库存不能完全挂钩，那么张掌柜就有问题。

其实，顾孟平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要查卖价和进货价，做掌柜的想要在店里伸手，根本就不可能在出入价上做手脚，唯一能做手脚的地方就是库存。

茶馆的斜对面就是梦墨斋，此时应该刚开张没多久，店门外站着一个小童，不停地向客人躬身施礼，都是头戴华阳巾身穿襕衫或直裰的书生。

也许张掌柜可以辩解说漏记了，忘记了，可是在八月时，有一笔从来没有进过的墨条却悍然出现在账本中。

老安人初时不相信，可是见到顾孟平拿出了于思和所记的货物价格，便知道顾孟平上午定是去汝宁府了。既然孙子已经开始查这件事情，那她身为祖母，便只有支持孙子这一条道。

老安人就缓缓点头，觉得顾孟平说得言之有理。既然张掌柜说亏空了，那总得向主家交待到底是为什么亏空的，看账本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做法。只是这事以前都是她儿媳妇去管，老安人一时没想到居然还有账本可以查证。

先从前年的账翻起，账本里详细记录着每月的盈利和支出。

思此及，她脸上满是慈爱，拉过了顾孟平的手，“我的乖孙儿，你打算怎么做？是准备把张掌柜请过来对质吗？”

到家之后，顾孟平先去上房见了老和尚，然后再去东屋见老安人，将他怀疑张掌柜私吞梦墨斋钱财的事情说与了老安人听。

看他一本接一本的，根本就不细看，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响，公孙远不由低声问站在旁边的嘉木，“他真会算账？”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出和入分开来。

不过是欺负老安人不懂商家事罢了。

“说到账本我想起来了，我床下以前有你娘看过的账本，回头我让嘉木送到你屋里，”说到这里她又担忧起来，“平哥儿，这账本极难看得懂，你可会看？”

这样对库存就一目了然。

“好个贼子！这一年才有多少利润他居然能侵吞下一多半去……”说到这里，公孙远蓦地转首，“这还是大娘子在世时？”

这一坐，便是一上午。

顾孟平重重点头，冷笑道：“娘亲在世时，他都敢如此糊弄，现在只剩下祖母当家理事，这家店铺岂不是任他予取予求？”心中却是叹息，他还以为举人娘子是个善经商的，可没想到她却连这样简单的账本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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