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耀了看看他，却没有直接回答，“你想想，除了正常的评估，再加上额外的补偿，困难户补助，将来进敬老院，在这八户里面，我敢保证，你是最沾光的一个。”

“我请示了领导，领导说可以，但有一条，必须马上签协议。”

好好一锅米饭，让自己做夹生了，文光耀气得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但马上想道，不行，不能让他这么走了，如果走了再去，前面什么劲都白费了，想到这里，文光耀快步赶了上去。

王冬至有些畏缩地走进来，看看四周，坐在了沙发上。文光耀笑着看着他，也不说话，安志杰和蔡江波不时也瞅他两眼，看得他终于坐不住了。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上午刚开的会，杨书记在会上也强调了，一个周内必须拆完，我也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讲，拆迁，没有地头地尾，你们这些房子一把尺子量到底，不可能照顾谁、不照顾谁。”他的声音很大，在王冬至的院子里回响。

院墙随着勾机的轰鸣，“哗啦啦”倒了一片，勾机轰鸣着，往后退去，接着又冲上前来，勾倒了一片院墙。

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兴奋、兴奋，还是兴奋，别的组怎么样，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签订拆迁合同的？但当兴奋逐渐消散，他又开始担心起来，明天王冬至再反悔怎么办？

“你们领导都醒得这么早？”开勾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车轴汉子，他埋怨道，“你们不睡别人还得睡觉。”但埋怨归埋怨，勾机“轰隆隆”朝着院墙开了过去。

龙城的秋天，早上六点半多天就开始亮了，可是天上依稀还可以见到晨星点点。踏着地上的薄霜，文光耀快步朝镇西走去，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鸡鸣，他大口呼吸着早上的空气，感觉清冷而又清新，胸中的浊气郁气仿佛一扫而光。

“我再考虑考虑。”王冬至反倒沉住气，笑着往外走去。

“五百，”文光耀两眼也有些睁不开，但心智很清醒，虽然他有些厌恶王冬至的得寸进尺，但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在这八户中率先突破，才能打开局面，这最后的关头，自己不能意气用事，“你打听打听，五百块，都快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他又加了一句。

王冬至低着头，显然在作着思想斗争，文光耀殷切地看着他，“我回去再考虑考虑。”王冬至突然站起来，要往外走。

他不禁从床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地上来回地走。对，他一拍手，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一定要趁热打铁，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他变卦了。

“王镇，两点钟，王冬至把拆迁合同签了，我怕夜长梦多，明天他再变卦，”依照下午和晚上的观察，还真有可能，“我想现在就给他先把院墙拆了。”

捧着拆迁合同，文光耀觉着比大学通知书都珍贵，等他敲开传达王大爷的门，回到组织办，都已是凌晨三点了。

文光耀的忧虑一下冰消雪释，一瞬间，他感觉跟着王国尧干工作，真是痛快。

文光耀等了半个小时，一台勾机终于出现在王冬至家门前。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看，走了出去。

王冬至没有言语，文光耀见冯淑进来，故意说道，“其实，今天村里做工作就行了，但我今天是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来，我们也算有缘分，我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到底划不划算。”

文光耀本来可以返回去直接告诉王冬至额外补偿的数额，但他却让王冬至过来找自己，他就是想再抻一下王冬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让他以为自己着急，这样，才不至于提出其它要求。

镇上的人都起得很早，他怕王冬至也早起，六点刚过，他就给王国尧打起电话来。王国尧显然正在熟睡，接起电话来，很是睡意朦胧，听到文光耀的声音，很是恼火。

“签，谁说不签了？我签。”王冬至两眼通红，伸手拿起笔来。

放下电话，文光耀穿戴整齐，敲开王大爷的门，又惹来王大爷一阵埋怨，“你属夜猫子的啊？晚上不睡，早上早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师傅，辛苦了，”文光耀一掏烟，却发现烟没有了，昨天走的时候把烟都留给了王冬至，“师傅，把院墙从里往外扒，别砸着人。”文光耀嘱咐道，他怕万一王冬至在院墙底下站着就坏事了。

王国尧在会上并没有提额外补助的事，赵铁民也没提，自己擅自作主，会有什么后果，文光耀心里并没有底。

他站起来要往外走，冯淑惊异道，“这么快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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