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群人，无论是不是剑客，心中大多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个人都要死了……”

这叹息如一阵清风，吹散了明光，吹回了仙人。

陆小凤终于决定不顾一切，哪怕事后西门吹雪成为一个废人，哪怕搭上性命，也要出手救下他！

两位剑客沉默了。

魏子云傲然道：“任何。”

皇帝虽消失了，御前侍卫尚在，大内头把好手，潇湘剑客魏子云咳了一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才淡淡道：“陛下有旨：夜已深了，各色人等可在朝房休息一夜，明日出宫。”

叶孤城的剑本如流云，随意游荡，漫卷漫舒，自在宜性，此刻经这晶莹明光一照，像被清风吹散了一般，东一片，西一块，零落飘散，不成样子。

满楼忽然道：“有一件事，只有我们两个做了。”

陆小凤身形尚未掠起，忽然又听到一声叹息！

西门吹雪的剑法，竟是在生死前的一刹那，于不可能中再度上升一步，到了一种神奇不可测度的玄妙境界。

西门吹雪的剑法也同样灵动，飘渺无方，却有一丝隐隐的滞后，变化间少了一分神气，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系住了他的剑。

叶孤城面色没甚么变化，只微微点头。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方才全部心神尽皆凝聚在彼此身上，却并未注意到周围变化。

他似乎能听见下一个瞬间，剑锋刺进身体的声音，自己骨头碎裂的脆响，如瓣一般凋零，又似白云一般流散，自此以后，生命中所有的幸福，所有的苦楚，所有的欢乐，所有的寂寞，一切的美好与丑恶，都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西门吹雪的剑竟然更慢了。

无人敢追问，甚么好，好甚么，又为甚么好，于是众人只好眼睁睁看着皇帝自月中走下，回到了人间。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西门吹雪，早已死了。

那根看不见的线本是他剑上的羁绊，叹息过后，竟成了一种奇妙的力量，随着剑锋任意变化，虽然更慢，却无有不至，更无微不至，隐隐生出层晶莹的明光来。

他的剑法虽然要高明一丝，但若想杀叶孤城，一定要用自己的命来换！

这变化实在来的太快，陆小凤与满楼飞身扑上，却已来不及救下任何一人！

魏子云摇头道：“这倒不是，陛下是允了陆大侠一枚令牌。”

陆小凤的一颗心悠悠地沉了下去。

这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天下无双的一剑，天外飞仙！

十九个变化转瞬即逝，西门吹雪的剑隐隐已跟不上叶孤城如流云一般的变幻。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那留下我们两个又是为甚么？”

他又问道：“那满楼呢？”

待一众侍卫领着高手们不见了，魏子云这才道：“请恕在下方才无礼，陛下交待过，两位的要求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他话语虽然客气，但瞧着半屋的带刀侍卫们，大家虽然想知道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会提出甚么要求，也只好下了太和殿，只留下两个绝代剑客，一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一个目盲的满楼，在上面吹风。

淡淡月光下，皇帝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的苍白，如同月光颜色。

众人谢过，魏子云走上前，笑咪咪地道：“恭喜两位，如此精彩的决战，旷古未有，陛下很是赞叹，命在下问两位，可有甚么要求？”

西门吹雪的对手若不是叶孤城，早已死了。

方一出鞘，二人的剑就已变化了近百次，或细微，或奇诡，或堂皇，或偏锋，或正道，针锋相对，每一处变化尚未走完，已随着无处不在的清风转为下一个变化，每一着都与前者不同，尽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神妙剑法，却有一点是一样的。

陆小凤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已看出，叶孤城的剑法犹如天上的白云，去留无意，毫无迟滞，随心所欲，这几乎已是剑法中至高的境界。

是一直静立不动的皇帝。

西门吹雪剑锋更慢，徐徐刺出，明光大盛，直欲将仙人吹回广寒宫去。

殿上诸人有人是剑客，也有人不是剑客。

西门吹雪原是剑的神，无情而冷漠，本已与他的剑溶成一体，但近年来，无情的剑神不仅娶了妻子，更即将成为一个父亲，便有了人的感情。

叶孤城首先感到这种变化，他本已算定，下一刻自己的剑将会快上一刹那，必能趁对方变化不及，一剑毙命，但随着这声叹息，叶孤城赫然发现，西门吹雪的剑法似乎活了过来。

这与西门吹雪之前宛如无情神明的剑法一样，本是世间无敌的剑法，所以才有这场决战。

他自己的，或是叶孤城的，命！

“这便是死亡么……”

西门吹雪脸色苍白，道：“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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