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刀疤大汉听来,这句话前四个字便如同旷野雷轰一般,一下更重一下,连绵不绝,震的他神府动荡,心弛意摇,最后一个“我”字却蓦转低缠,如天魔勾魂妙音,直入元神居处。
余下三人,那刀疤大汉此时方醒神,却觉脸颊痛的发麻,不明所以,正要尖叫,忽然瞧见一地晃人心神的幻武令,不由直了眼,忘了使命,呼吸登时粗重起来。
虽然余下众人都是心智坚定之辈,乍闻此乱伦逆语,也是睁大了眼睛,转过头去,不忍再看这幕悲剧。
苏春水,纯阳子,辞树三人目光一闪,却不按剑,只瞧向陈远。
“你这贱人!”青面人惊吼,吼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不可思议的杀气,以及,深入骨髓的畏惧!
一枚虽有血色,却遮不住那烈日横天,阳刚堂皇的恢宏气势,正写着“九阳神功”四字。
只见那大汉面色一呆,“啪啪”举手重重打了自己几个耳刮子,半面长满胡子的脸高高胀起,弯腰赔笑道:“诸位见谅,小的方才猪油蒙了心,忘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言语上冒犯了诸位,还请见谅则个。”
少女一步步走来,就像一尊沐浴在星光中的复仇女神。
只有前方几人,那薛姓青面人紧紧握拳,心中疯狂咆哮着,脚下却又像是生了根,牢牢不动。身侧那垂纱少女盯着坡下血色少年,目中异彩涟涟,若有所思。那黑衣黑色面的,身形平静,无甚异动,只是那微微颤抖的长长衣袖,表明他的心中决不像外表那般古井无波。
“难怪魏薇曾言道薛家长女三年前便不大出门,原来如此,也不知薛衣人是不知,还是不管……”
“只要逼退此人,我就还能逃出去!薛宝钗,你这贱人,看我不……”青面人心中疯狂嘶吼,仓促间出力不足,却是晚了。
说完,这大汉又重重自行打脸起来,啪啪有声,甚是响亮。
一枚如春雨倾覆,又似洞庭大潮,退落有致,不住玄妙变化,上书“覆雨剑”三字。
夜风凄凄,吹动面纱,露出少女几分精致容颜,拂动衣袂,燃起刻骨怨恨。
短短一段路,平日一掠可过,薛宝钗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走到自己这弟弟面前,摘下斗笠,认真看着他。
那南离门主楚天阔也是面色潮红,呼吸如风箱,却还有几分清明,不时偷偷瞄向陈远,“老子留下来,果然是对啦!只是要看这少年如何……”
坡人一众人中,大部分又是心里一松,虽感觉有些施舍意味,却潜意识地很快忘记。
“杀不得,正道可能反弹不说,更会引起连玉怀疑。不理么,也不行,他这话扣了正邪大义。放手一搏,我只能勉力再杀一人,正道必有人死伤……”
场中却无几人关注这刚刚诛杀亲弟的少女,大多目光投向了那三枚令牌。
叭嗒!
“可惜我不姓贾……”薛宝玉瞪着她,吐出最后一句话,便轰然倒下,化作黑白二色,散开,凝成三枚令牌。
覆雨剑乃是长江三帮中于上游雄踞洞庭湖中的“怒蛟帮”中大宗师浪翻云持之横行天下的无上剑法,九阳神功乃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一身盖世武功之根源,两者皆是天阶武学,纯阳子几人虽自负师门心法绝不逊色于此,却也不免多瞧了几眼。
“薛宝玉!”纯阳子等几人不及感慨陈远又杀一人,已惊于此人身份,不禁诧然出声道。
另有几枚叮叮地掉下来,却是薛宝玉方才卷走的。
这少女幽幽叹道:“只是,当你用药强行奸污我时……”
青面人狂笑一声,右手一伸,卷起几枚幻武令,左手拉起少女,足下一点,就要凌空飞窜。
薛宝钗目光迷离,似是回想起那快乐时光,片刻后才继续道:“三年前你晋升先天,我也是很高兴的,只是……”
那两个喇嘛却是面色自若,两双眼睛只不停地偷偷瞟着不远树下那枚血色幻武令,上面“变天击地”四字隐隐可见。
岂料左手方握上少女那柔软的小手,忽地一紧,那平日柔顺如小鹿的人儿蓦然反手捏过来,变的冰寒彻骨,重重一抡,青面人惊诧身形便不由转了个大弯,直直冲着陈远飞了过来!
众人见此人前倨而后恭,心生鄙夷之余,又悚然而惊:“此人决不会无故如此,多半是这少年那话……一句话就使得一名先天中人如此自辱,看来真是行有余力,不屑杀我……”
那薛姓青色面具下眼角肌肉剧烈跳动,死死盯着陈远血色身影,似要刻在脑海中最深处,双拳捏的直欲爆开,正不决间,忽听身侧少女幽幽道:“宝弟弟,你说要做真正的男儿……”
墨歌似是调息完毕,却看都不看那一地玄妙武学,只是瞧着陈远背影,不知在想甚么。
姐姐要杀弟弟,这其中必然有个惨绝人寰的伤心事……众人瞧着少女缓慢却坚定的身形,心中不禁叹息着。
薛宝钗恍若不见,只是喃喃着:“弟弟,小时候你虽然痴痴呆呆,我们却很是要好……七岁那年,你大病初愈,心窍洞开,成了个文武双通的神童,虽然像是变了个人,看我的眼光也不大对,我却依然比谁都高兴,有甚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全是先给你。初时爹爹传你剑法,你总不得要领,却又不屑问我,我便夜里偷偷写了要旨心得,悄悄放在你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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