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众人面面相视,自刎的自刎,绝心脉的绝心脉,断轮的断轮,纷纷化光而去,留下一地令牌。
“看来最后一枚七杀令,就在阁下身上了。”陈远深深看着他,漠然道。
扼腕而决然,悲愤而可叹!
“你似乎对他有很深仇怨,”陈远不理众人纷飞心思,望着那疑似薛宝钗的垂纱少女,暗叹可惜,伤了此人神府,不及问秋心父事,便还剑淡淡道:“我只重伤了他,想怎样,你来罢!”
一枚血色如浸,煞气逼人,正是七杀令。
此时陈远决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他不动声色稍一推演:“这话一出,是要逼我出手,他如有恶意,目标在我!不,当是在长生诀……”
只剩下三个人。
薛宝钗身子晃了晃,掩面跪在湿润的泥土上,低泣饮泪。
墨歌似是全然不知,冥目合神,似在调息。
这句话平淡送出,别人听来毫无异样,只觉霸道,惟有墨歌与苏春水,长长睫毛都是微微一动。
那少女勉强站定,闻言身形一震,深深调息三周天,一步步走了下来。
“哈哈,陈兄此番却是大胜。”连玉注目陈远,见他依然平淡高漠,便转身走向坡上人群,怆然长吟道:“今朝君赠我以生兮,他日华容再逢旧话……”
薛宝玉似是恢复一点清明,血目中燃起最后的狂色,像是在不住地骂着:贱人!贱人!贱人……
也不知她此刻心中,在想些甚么?
在众人不及讶然的目光中,那少女似是一瞬间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将青面人抡出后,窈窕身子便无力地晃了晃,撕心般厉呼道:“去死罢,弟弟!”
只不过这满月是红的,眉心间一点血痕,显得这张脸的主人更加疯狂,更加不甘,更加的无力,更加的迷茫。
这幽语飘入他脑海最深处,似是激起了甚么最本质的高傲。
歌声中蕴着种慷慨悲歌,缠绵不尽之意,这魔师宫少主双拳一握,便化作一道红光直冲飞宵,只原地留下二枚淡淡血色令牌,一枚上书道心逆流决,正是魔师宫炼制黄玉舍利之术,另一枚却在血色中带了一丝温暖之意:陌春望远,正是连玉从楼观道绿翘身上得来的。
平荒更是激动,双拳紧握,尤其是那枚九阳令,在他眼中便如同一轮代表希望的太阳!
楚天阔也是大为皱眉,那平荒少年显是不明就理,仍是站在后面,只是看着陈远背景,握紧拳头。
“那个乖巧可爱,奔跑着叫我姊姊的……弟弟,便已死了!”
薛宝钗最后一字方吐出,泪如雨下,纤纤右掌却已画梅般印在薛宝玉心口!
薛宝玉定定瞧着他,眼神一清,面目紫涨,喉头伸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家庄何时与魔道有如此深的关系了?弟弟?那少女莫非是薛衣人长女薛宝钗?这又是甚么回事?”认出薛宝玉的几人心中念头纷起,深思不得解。
陈远心中暗叹,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少女,瞧向山坡上那最后一人。
那青面人吼声方起,知生死便在动念间,咬牙凌空拔剑,紫电彻野,阴阳混冥,如大雨倾覆,洒向那急速逼近的血色身影。
这人黑衣黑面,玄袖垂地,恍如流云,似已平静了下来。
“虽说昨夜那名前辈,多半是这杀神般的少年了,给了一枚劳什子的‘托岳真书’,也是天阶,却只得半部,即便是全本,又哪里比得上名震天下的九阳神功……他曾帮过我,应该是个好人,多半会送我罢……”平荒一颗心不由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青面人飞扑至陈远面前的身形忽然如一块大石头般掉了下来,摇摇晃晃醉酒般转了几圈,面具跌落成两半,露出一张满月般的俊秀脸庞。
陈远无动于衷,只是拿眼睛望向星空。
此番种种,在脑海中电闪而过,陈远也不转身,垂下眼帘,用一种飘渺如星光的语气,淡淡道:“你在教训我?”
陈远暗暗皱眉,心中一动:“此人既不自杀而出,又从未说话,当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应该明白此时形势,为何此时横插一手?”
阴阳破裂,大雨湮灭。
陈远轻叹一声,漠然拔剑,星光一闪,又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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