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此时武功已精进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一路飞掠而来，只如月光一般，无人注意，半刻后她便到了一座辉煌府第前，七层石阶后，三丈高的朱红正门上挂着一块“敕造忠顺王府”的金匾，虽近子时，仍是灯火通明，玉钟金鼎，歌舞不休，繁华富丽之极。

苏春水笑道：“定慧眸隐金光，言谈间现出般若之智，多半不仅易筋经近乎大成，更是将洗髓经也炼到了极高境界。”

死去原成过往，万事皆空。

两人跌跌起身，擦着眼泪去了。

“少林祖师达摩传下戒、定、慧三宝，以作弟子修行，依你这样说来，这大和尚似乎已由戒入定，又从定中生出般若智慧来了，着实厉害。”陈远微笑道，“墨歌又怎样？”

竹影沙沙，不解人恨，冷月无言，悄葬魂，秋心抱着黛玉，怔怔发呆，却一滴泪也没有。

“别的人我都没见过出手，自然无从谈起。你让我猜，想必是我见过的。”陈远含笑道：“看来只有一个人了。”

刚说出来，陈远马上又摇摇头，否定道：“魔道以实力为重，这四人既然一起行动，应当差距不大，不会是他。”

苏春水目光闪动，道：“定慧师兄与纯阳子已经研究三天了，还是没甚么头绪。”

无知无觉，芳魂若有灵，多半很寂寞，而对生者，更是残酷。

长街将尽，西城渐至，雾气中隐隐透出几点灯火来，飘渺不定，陈远又想了一会，道：“墨韵姑娘的武功很是奇妙，然而有一处弱点，她现在还无法避免，如果被人抓住，很容易被近身破击。小闻将来或能与你一争长短，现在却还不成。别的人……”

自上次怡红寿宴后，秋心就觉得贾府上下似是被一股奇异的气息所笼罩，待要细察却又无影无踪，缓慢而坚定地推着荣宁二府向深渊堕去，府中众人不是头痛，便是脑热，简直无一日无人病，随后薛家被除了荫封，宝钗侍选成空，迎春去了孙家，探春更是一叶扁舟，远嫁海外藩邦蛮王，大观园诸芳流散，如今到了黛玉，更是直接去了。

出了湘妃竹林，秋心流云般飘上院墙，环视了这大观园一眼，直掠向北城。

她在这幻世近十年，早探清楚这世上根本没有修炼得道的方法，那日林如海故去所见幻景也再未出现，除了那疑似仙人的存在外，这人世中最高力量层次也不过行气而已。

她不知不觉中变换了称呼，陈远并无在意，曲水闻却看了她一眼。

陈远心中一动，他非但听过墨歌的名声，更在六扇门密档中见过诸葛先生对她的描述：武当诸代弟子第一！

陈远默然，吐了口气，道：“那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有几个？”

陈远并无得意，只是心中长长叹息：“可惜秋心不在……”

此时三人一猫走在空旷无人的长街上，无一点人间灯火，唯有依稀星光，伴着血气，萦绕不去，纵目四顾，陈远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远摸摸耳朵，轻轻道：“只能是我了。”

“少林定慧。”

“陈远你不妨猜猜看？”苏春水笑吟吟地瞧着他。

只有一片黑暗的，纯粹的平静。

泣然泫光，人多谓哭，尚可开解。

陈远望了望，长街长，空屋空，隐隐传来虚弱的狗叫声，很快又沉寂下去，渐渐的起了雾气，笼罩了这满是死亡的城市，星光更淡，血气却更浓了。

“君王心？”听到这样的名字，陈远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没有移接玉和太极拳么？”

“未必。”苏春水摇摇头，长发散开，显出美好的线条来，她淡淡道：“这两人虽然几不可测度，我却有信心不败，唯有最后一人，我没有把握。”

苏春水也徐徐吐了口气，道：“我看不出来。”

曲水闻一边听他说，一边轻轻摇头，听到后面，忽然掐了他一下，小嘴嘟起来，几乎可以挂个瓶子了。

陈远心中一动，这句话他自然是读过的，出自道德经第十章，乃是古之真人修行过程的某种奇妙状态，是说可以将自身精气神团团抱成一个圆，决无分离处，一气冲虚，纯柔如婴儿，是一种非常玄妙，非常高明的境界。

陈远回想乱战那夜，人群中确是有几个光头，闪闪发亮，好像是两个，却没见出手，便道：“少林为天下禅宗祖庭，既得你如此推崇，必然是极厉害的。”

曲水闻拍手道：“远哥哥你终于想到自己了！”

伤心到极处，原是没有泪的。

长街无声，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雾气中轻轻响起，陈远笑了笑，道：“这样说来，墨歌很有可能是各门派年轻一代中第一位臻至入微境界的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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