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不散血气,却带了另一种声音。
陈远右手收至半途,忽被曲水闻捉住,却是她用上了真气,小脸微红,凑上前来,双手摇着陈远右臂,萌声萌气道:“远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很简单的招式,为甚么下不了手,快告诉我啦!”
二人毫无惊奇,视天阶为平常。
又对曲水闻道:“小闻,你来接我这一招。”
陈远见二人一夜不见,似是成了多年的姐妹,心中感慨,见曲水闻正瞧着自己,目光奇怪,却也不便发问,说道:“苏姑娘,多谢你了。”
她肩上小猫虽在舔爪子洗脸,也赶忙喵了一声,似乎在支持主人。
恍惚间,陈远似是看到有春雨落下,池塘中水光荡漾,明媚鲜妍,偶有金鲤跃波,生机盎然,心神似是忍不住要沉醉在这带有远山木叶清香的春风里。
“这是第几天了?”陈远内视,发现伤势竟大好了,“难道我竟呆坐了四天?”
陈远沉默一会,道:“苏姑娘,不管你与那位洛远究竟有甚么恩怨,我实没有见过他的。”
苏春水轻轻叹息。
陈远渐渐沉浸在思索中,道:“长生诀五行阴阳俱全,昨夜将一众高手的气机变化成一个鸿蒙微界,步步深入,金水木火土五行精妙变化一一呈现出来,我已有所领悟,最后阴阳相合,混元一击,似乎让我看到了两个世界。”
曲水闻跳了跳,长长辫子荡起,小猫跳下去追着玩,她歪着头笑道:“所以对我们来说,武功是活着的保证,是贯彻意志的力量,我猜练武已溶进远哥哥的骨子里,并不以此为苦,也没有寂寞,就像没人会觉得吃饭很累,喝水很烦。”
“喵,喵!”猫儿用自己脑袋蹭了蹭曲水闻小脸,她伸手摸摸它,又转颜道:“虽然开始日子很难,但我们总算挨了过来,远哥哥非常聪明,好不容易攒钱买了套干净衣服,将我扮成男孩子,我们轮流去给衣铺食档招揽客人,另一个就去翻垃圾。”
“无上更体,复用于明?”陈远心中一震,思绪纷飞顿时如雨,曲水闻悄悄松开手,陈远恍然不觉,坐在枯池边一块青石上,目光怔怔,陷入沉思中。
不觉前走到一个干涸的池塘前,苏春水抬起头望了望太阳,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大火球一会,转首对陈远道:“陈兄请品我这一剑。”
苏春水静静听着。
苏春水摇摇头,开了食盒,香气顿时充满整个房间,二人取出八色菜肴,一盆苏秀米,一碗细玉汤,布在褪色的木桌上,她说道:“我是借你除去因果,不必谢我。”
“心的世界是甚么样子的?”
他已听出,这正是那夜替他示警的琴女。
池塘依然干涸,两人指尖悄然碰在一起。
“好像不是。”陈远笑了笑,摸了摸耳朵道:“这样说不大准确,应该说是心与世界,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已足够让我凝练剑意了。”
三人用过饭,到废园中散步,苏春水忽然道:“陈兄你凝练的究竟是甚么剑意,为何会有那般心灵质问?”
“两个世界?”苏春水奇道:“莫不是幻境与现世?”
苏春水落落大方,收指道:“这是我从敝斋剑典上悟出的一点心得,本以为还算不错,哪知陈兄轻轻易易就破了去。”
一路奔屋而过,血气无处不在,长街上没有半个行人,看不到炊烟,听不到人语,感知内,房中也都是空空,桌椅上积的灰尘至多不过三天,只有些家禽,倒在地上,满是血迹,一动不动。
陈远沉住气,身法不停,一招手,游丝剑气疾射而出,摄来一只血色小鸡,真气涌入,生机果已断绝,体内骨骼酥软,血管涨破,毛下皮肤炸裂,半点血液也无。
陈远一怔,只觉指尖一点柔软玉滑,心中一荡,随即收回。
苏春水只有沉默。
陈远沉吟片刻,并非是他不愿说,而是领悟未深,自己意会尚可,言传有点困难,他想了一会,措好言辞,缓缓开口道:“我学了两门天阶剑法,一路讲究无物不破,一路讲究心生万变。”
“说不清楚,光怪陆离,好像是一些非常凌乱的碎块,大的比太山更高,小的比鸿毛还轻,转化不定,五颜六色,一闪,就到了非常非常远的地方,像在梦里一样,我现在甚至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真的看到过。”陈远叹道。
苏春水目光微闪,道:“静斋前辈遗稿上有‘无上更体,复用于明’的记载,我一直在想是甚么回事,莫非便是陈兄这样?”
陈远点点头,他对苏春水的剑意也很感兴趣。
陈远叹息了一声,既是赞叹,也是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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