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胁下生出双翼，随飞到天尽头，坠入香丘，一抔净土掩去毕生风流……

雪雁转身一瞧，果然瞧见一只春燕剪进屋子里，忙跑进去，赶着从窗子飞了走，又放下门帘，出来看时，秋心早不见了。

边上有人耻笑道：“钻天鹰，你的眼睛不济事了，这般大水，谁在江心，寻死不成！”

陆续也有内功高的好汉们看到了，江心沙洲上确是有个女人，隐隐约约的，好像正坐着，膝前横了一架琴，双手连弹，其音铮铮，贯着一股慷慨悲歌之气，纷披灿烂，如戈矛纵横，寒光闪闪，直视这盖天大潮如无物。

说话间潮水汹涌奔至，瞬间淹没了沙洲，淹没了琴女，只是没有淹没琴声，滚滚白浪间，仍有琮琮之音，坚强地传了出来，播遍江面，声澈数里。

“野马者，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微人者，天地之以息相吹也……”

不知怎地，陈远脑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又深想道：“山水已如此，那天地呢？天若有情，看我又如同甚么呢，蜉蝣么？”

二是以食气术不断强横元神，补益元精，要凝练剑意，神而明之，入化臻微，便落在这上面了。

庭中开虽易见，落时却再难寻觅，只生生愁杀了青苔阶前的葬人……

晋阶先天后，却大大不同，以食气术全形补神，便无惧侵袭，若无大损，可享一百五十春秋，此为人体先天极限，再想活长，便只有入微了。

陈远忽然笑了起来。

便在此时，众人忽然听到一阵琴声，竟压下了潮雷，不由好奇，寻踪觅源，有个眼尖的朋友突然指着江心沙洲，高声呼道：“在那，快看江里面，那岛上有个女人！”

秋心笑道：“好丫头，林姐姐昨儿是甚么时候睡下的，晚间可有不适？哟，快看，那大燕子飞进去了，还不放了帘子下来？”

一是不断凝练真气，到极致后，质化为罡，经入微重构，便可幻化成形，无坚不摧，护法降魔；

众人相顾，不由骇然。

江边好汉中颇多人首次睹此盛景，骇的脸色发白，腿肚子直发抖，却也死命支持，大声喝笑，唯恐在江湖朋友面前失了面子，那可大大不妙。

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坡角，便瞧见前面春风落飘摇中，黛玉正在葬，口中低泣道：“谢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秋心站起，行动间双臂如常，绝看不出她左臂几乎无法活动，为了瞒过贾府上下，身边丫头婆子，唯有调动全身真力，以全引分，行走坐卧间皆是功夫，才能做到。

下到了潇湘馆，一片斑斑泪竹中，也不见黛玉，只一个小小雪雁正在喂鹦鹉，瞧见秋心，笑道：“往日都是我们姑娘起的迟，今儿四姑娘怎地还要晚了？”

“哈哈，这样看来，刍狗，已然是高了好多呢！”

至于建省亲别墅，宝玉更是浑然不理，后来元妃省亲，命了大观园，让李纨，贾家三春，薛林，并宝玉分住了进去，宝玉得了好去处，天天与丫头姐妹们嬉游玩乐，遂放开了心怀。

这钻天鹰素以眼尖出名江左，此时听到有人质疑，冷笑道：“你不行，别人却能！”

这日春困幽发，秋心早间起后，入画进来为她梳理，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拍手笑道：“我们姑娘越发的好看了！”

又过了几日，春潮更凶，到了二十四夜里，缺月东升之时，上游隐隐传来奔雷之声，江边众人纷纷道：“来了，来了，广陵潮来了！”

陈远既没看到琴女，也没听到琴声，他眼中所见，唯有汹汹大潮，耳中所闻，尽是天地呼吸。

说罢，捂着嘴笑了起来。

人自出生起，便如同一个不断漏水的皮囊，受天地万物的侵袭，病气，毒气，疫气，晦气，各种不可见的微虫……乃至喜怒哀乐，哭笑作骂，尽皆耗神，长此以久，本来一百的寿命，能活到七十已是邀天之幸了。

自姑苏回来后，秋心黛玉越发的好了，竟越过宝玉去，惹的他又发了痴气，这其中贾府长女，宝玉亲姐元春加封凤藻宫尚书，号贤德妃此等大事，他也不放在心上，整日价里只跟着黛玉，被王夫人瞧见了好几次，大为不悦。

“唔，泥土里竟然有这么多小虫子，一动不动的，在等惊蛰么，倒也有趣……”

入画应了声，笑着出去了。

在这低低叹息声中，陈远一身真气嗡然自鸣，如江潮般上冲头顶，下扑脚底，轻轻一振，冥冥中似有“啵”地一声响，百会涌泉两处大穴一层无形的薄膜如同不存在般，被真气一贯而通，接连到了天地精英元气，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质本还洁，凝练归源，照返先天。

秋心怔怔的，只觉毕生所学在这凄清凋零之美中，尽数溶了，化为一体，体内真气不催自动，发生了种奇妙的变化，如红尘迷梦，流转周身，左臂淤塞经脉一贯而通，左手抬起，一摊再合，游丝剑气如清风般逸出又归，将满天落聚在手心上，凝成了一粒红颜泪珠，浮在半空，轻轻旋转。

天地元气从两处穴道汹涌倒灌而入，交汇于丹田，旋在一起，心念到处，以某种奇妙的韵律震动片息，又徐徐分开，那清而轻的，沿督脉直上髓海，强横元神；那重而浊的，沿任脉径下会阴，补益元精，这，便是先天境界的食气术。

秋心叹息一声，情知自己已入了无招之境，更是寻到了苦觅不得的武学总诀，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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