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张牙舞爪，恶形恶气道：“那也该行万里路才对！哼，比死看书强多了！累的本公子一身汗，天这么黑！”

两人就此争论不休，口水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四周渐无人声，李进摔门而出，又进来了取水盆，气呼呼的去了。

这一剑刺出，他心中一片清静，不悲不喜，心神蓦然拔高至不可思议之境，过往所习剑法一一闪现，白玉京近百战情形也一涌而出，脑中忽闪现一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又想起平日所读道藏中一句：人不远道，浑然天成，不由长叹一声，手腕轻振，所习诸般剑法倾泻而出，不拘甚么入门养吾希夷莲，随心所欲，想到哪使到哪，剑如流水，诸招如一。

陈远饭毕回屋，将柜中书全取了出来，装了两大箱，叫上李进，抱到万卷楼还了，又借了一箱，背了回来。

颜歌站起身来，轻拍着粗壮的树干道：“越高明的武功，扎的根便越深一点。接下来便是以这根基会尽天下武功，当生之以动，壮吾神，以成合抱。”

待到夕阳落下不见，二人才回过神来，颜歌叹道：“好美，可惜不能长久。”陈远笑道：“万事焉能求全，有此一睹，已幸平生。”

两人绕湖又谈了许久，多是颜歌轻语，陈远倾听，待到黄昏，日暮西山，火烧晚霞，映的半天红，残月东升，银冷星云，托的苍穹远，两种色彩，一近一远，在中天交汇溶成一种奇异的苍青色。这日月并行的奇景，二人一时瞧的痴了。

李进将剑牌挂在腰间，扬首神气道：“真是不错，看本公子拿个第一来！”忽地见陈远腰间挂着一碧绿剑鞘，不由奇道：“你何时换的剑，我怎不知？”

颜歌负手而立，笑道：“不容易呀，小远竟也有认错的一天。”

众弟子抽签完毕，丁贝喝道：“同门切磋，切记点到为止！王师弟，开始罢。”

李进抱着空箱，路上险些跌了一跤，回来后掐着陈远，恶狠狠地问：“你小子又不考状元，看那么多书干嘛？”

陈远动作一滞，闷声道：“我都不认识！你，出去！”

她点点头，缓步行至一株笔直松木前，拍着树干叹道：“练武实如种树。”

时辰已至，丁贝站起身来，走到木台中间，全场渐静，唯有雪落声，不见她提气，语声传遍全场，虽低却极清越：“好了，校比开始，和往年一般，行气弟子先上台抽签罢！”

李进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可以拿来请教你呀！”

陈远躬身叹道：“谢小师姐传道！也请替我谢下华师姐。我如有所成，多是今日之因。”

陈远惭道：“是，我往日自大了。”

陈远沉思，绕着颜歌和松树不停转圈，她倚着树，手中晃着枚翠绿松针，笑吟吟地瞧着。

他自左边瓷瓶中取出两个纸团，展开一看，高声道：“丙一对丙十八，弟子上台。

陈远只觉心中剑意翻腾，不吐不快，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纯白中，天地如一，几乎不知立身何地，不禁一剑缓缓刺出，形如莲开，冰上一人，冰下一人，冰上一，冰下一。

颜歌运气一拍，树干颤动，震的松针簌簌落了好一会，道：“不错，接下来是阅尽红尘百态，以证阴阳，锻吾心，使枝繁叶茂。”

陈远奇道：“明日已是大比，还有甚么喜事？”

颜歌敛裾蹲下，捡了一根树枝，轻轻点着泥土道：“这不是我说的，是真真的话。她说一人练武初始，实是以他人之武以自身之根，此时根基浅薄，不宜轻动，当培之以静，养吾性，以深吾根。”

陈远笑笑，拿起一本书放入柜中，道：“我都认识。”

她摇头道：“到时你自知，现在还不到时候。”不待陈远追问，又道：“这便是高明武学的潜移默化之功了，看你还说不说甚么先人经地入天了。须知早一天学，便有早一天的好处。”

李进才不管，往床上重重一躺，床吱哑一声，他**道：“好舒服！听说侠客行神功要不认字的人才能练，陈远，你怎么看？”

梦中听得一夜北风紧，果然次日开门雪尚飘，二人出院一瞧，天地俱白，几无杂色，脚下厚厚的一层雪。一路上同门多了许多，待到上了剑音带，大比将近时，零零散散的，约有一百五十多人。

众弟子轰然应是，六七十余人依次上台，十一二岁至三十多岁都有。

却听颜歌轻声道：“如此剑法，倒也可争上一争了。”

陈远边转边自语：“……诸果溶一？不对不对，算不上真正的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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