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一愣,“您是说……”
老者点头:“传说大黑山对面,有个通仙城,城中有个仙童,姓墨名画,自小天资不凡,阵法出神入化,曾在小小年纪,建下大阵,镇杀大妖。”
“我观适才这少年,瞳如墨,面如画,莫非他……就是那位仙童?”
中年汉子道:“可……不是说是‘仙童’么?怎么是少年模样?”
老者道:“仙童又不是长不大。”
中年汉子颔首,“也是。可是……仙童不是在大黑山么?为何会到我们这穷地方来?”
“这……”老者沉吟片刻,忽而一惊,心中震撼道:
“仙童此番,定是修道有成,所以才离开大黑山,游历天下,为苍生赐福来了……”
老者越想,越是激动,颤声道:
“我听说了,通仙城之前也穷,过得也苦,可有了仙童画的阵法,却是一年比一年兴旺。”
“如今仙童,从我们这里走过,替我们画了阵法。”
“这意味着,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一念及此,老者便道:“快,快跪下,向仙童祈福,求仙童保佑。”
村里有的人信了,但有的人还是不明就里,不过长老发话,也都乌压压跪了一片,诚心道:
“愿仙童长生……”
“求仙童保佑……”
……
荒僻的山林中。
正独自走着的墨画,忽觉一股淳朴而细微的愿力,融入了自己的命格,一定程度上,消融了杀孽引起的煞气。
墨画微怔,回头望向了来时的山村,心头有些感动。
“这莫非是……功德愿力?”
只可惜,这附近实在是太穷了,一应修道资源,要什么没什么……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可这些散修,世代定居的山,荒凉无比,根本供养不了他们。
墨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实在是束手无策。
若要迁徙,周遭妖兽环伺,他们也多半要死在半路。
“那就只能……从通仙城,横穿大黑山,硬生生再开凿出一条大路过来?”
墨画目露沉吟,
接下来的一路上,墨画都在考虑这件事。
如此,又向前走了半个时辰,两侧忽而狭窄,山势收拢。
两里之地外,山势变化,两岸悬崖高耸,面前仅有一个狭窄的山道。
墨画在山道前驻足,既不进,也不退。
四周沉寂,足足一炷香后,两侧山道的灌木间,走出了一批修士,一行足有十来个人。
“大哥,这小鬼察觉到我们了?”
有人低声道,声音很轻,但还是落入了墨画的耳中。
片刻后,被唤作“大哥”的黄衣大汉,迈步走了出来,仔细端详了墨画一眼,眉头紧皱,末了叹了口气:
“小兄弟,我也不想为难你,但山里穷,揭不开锅,你留些买路钱,我们便放你过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说得倒也合理。
墨画想了想,点了点头,丢了二十枚灵石过去。
黄衣大汉神情错愕,不由得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墨画道:“买路钱给了,放我过去吧。”
黄衣大汉有些迟疑。
身边有个山匪,以手掩口,悄声对黄衣大汉道:
“大哥,按规矩,我们守在这山口,若是来人是个软柿子,就杀人劫货;”
“若来人看起来身份不俗,就卖点惨,说点好话,讨些灵石便罢了。”
“可这小子,随手一丢,就是二十枚灵石,身资必极丰厚。这可是个‘大肥羊’,我们要不要……搏一搏?”
黄衣大汉皱着眉头,目光闪烁,显然在心中权衡,片刻后,他微微颔首。
山匪中,另一个面容憨厚的大汉便叹了口气,对墨画道:
“小兄弟,这些灵石不够啊,不瞒你说,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些灵石分下来,都不够我那小子吃饭修行的。”
“你要不,再多给一点?”
墨画沉吟道,“也对……”随手又抛了二十枚灵石过去。
这下,所有山匪的眼睛都亮了。
黄衣大汉的眼中,也露出了贪婪凶残的光芒。
“够了么?”墨画问道。
黄衣大汉摇头,叹道:“还是不够……我也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养家的压力太大了,小兄弟不妨再多给些?”
墨画沉默。
黄衣大汉冷笑。
片刻后,墨画摇了摇头,“你撒谎了。”
黄衣大汉嘴角一咧,“我撒什么慌了?”
墨画道:“我精通一点因果术,能算一点命格,你这面相,有些刻薄,上没老,下没小,所以你撒谎了。”
黄衣大汉一愣,而后狞笑道:“你多给我点灵石,我才好去娶妻生子。”
墨画仍旧摇头,“你这面相,是‘断子绝孙’的面相。这辈子娶不了妻,也生不了子了。”
黄衣大汉脸色难看,骂道:“小畜生,油嘴滑舌的。”
墨画瞳孔微黑。
黄衣大汉仍不自觉,嘴里骂骂咧咧道:
“一起上,抢了他的储物袋,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一行十来个山匪,也兴奋地向墨画扑去。
“好久没大肥羊了……”
“算他倒霉……”
“我得多赚点灵石,回去给我儿子,让他好好修行,将来接我的班……”
“没办法,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只能劫劫道,杀杀人过活了……”
不过几息时间,十多个山匪便将墨画团团围住。
墨画一动不动。
“这小子,莫不是吓傻了?”一个山匪狞笑道,而后道,“头功是我的,你们别跟老子抢……”
“你放屁!”
“老子很久没开荤了……”
三四个山匪,举着斧头,争抢着向墨画的头上砍去。
可下一瞬,几乎只是眨眼之间,深红的火光亮起。
这三四个山匪,连衣服,带皮肉,骨骼,乃至整个人,都被消融得一干二净。
其余山匪的脸上,原本还残留着的戏谑的笑容,一瞬间全都被难以置信的恐惧替代。
“妈的!”
“什么东西!”
为首的黄衣大汉更是霎时间,全身被冷汗浸湿,面如白纸,再无半点血色。
他当机立断,不假思索地抛下同伴,转身疯狂逃窜,心中狂呼:
“我去他妈的!去他妈的!大白天遇鬼,碰到他妈的硬茬子了!”
黄衣大汉,使出了吃奶的劲,催动他那拙劣的身法,拼命逃遁。
没跑出几步,忽觉胸口暖洋洋的,还有点烫,低头一看,顿时肝胆俱裂。
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火球融穿了。
血液都焚干了,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黄衣大汉目光惊恐,踉跄了几步,直接扑倒在地,就此殒命。
剩下的七八个山匪,也都被墨画一个火球一个,甚至一个火球两个,全部杀了。
仅剩下那一个,面容憨厚的山匪,吓得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不住求饶道:
“小兄弟……不,大爷,小祖宗,饶命,饶命啊……我真的有孩子要养……”
墨画漠然地看着他,“把孩子养大了,好接你的班,继续劫道么?”
山匪面色惨白。
墨画淡淡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是命。今天,我就杀了你这个做爹的,为你孩子,改一次命。”
山匪惊得魂飞魄散,转身挣扎着拼命想逃,可双腿却止不住发软。
没过几息,一枚深红色火球降临,轰隆一声,便将他整个血肉之躯焚烧抹杀。
至此,这一行十来个打家劫舍的山匪,便被墨画焚杀一尽,尸体和残肢都没留多少。
狭窄的山道前,一片死寂。
墨画神情冷漠,眼底煞气涌动,宛若杀神。
片刻后,墨画眼中的灰色煞气渐渐消退,瞳孔一缩,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周遭死去的山匪,又看向自己白皙的双手,神情怔忡,不由皱眉道:
“我怎么会……忍不住……”
这些山匪,他原本是可以不杀的,他也没太想杀。
隐身直接走,或是用法术,将这几个山匪困住,哪怕是废了他们的手脚都行。
可适才,一见他们的贪婪,听到他们的恶行后,内心的杀意,就抑制不住地向上涌。
乃至于,他以火球术,亲手将这十来个山匪,杀了个干净,这才回过神来。
而真的杀人之后,墨画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觉得煞气暴动,反倒觉得念头通达,心中畅快。
但墨画知道,这其实才是最大的问题。
若是强行压抑心中的杀意,不下杀手,那煞气就会反噬,干扰自己的心智,让自己心烦意乱。
但若真杀了人,发泄了杀欲,表面上是念头通达了,但这副杀孽,会化作业力,融入命格。
杀意也会融入自己的心性,刻入神魂。
长此以往,自己的杀性会越来越重,乃至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嗜杀成瘾,滥杀成性,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
这样绝对不行……
墨画皱着眉头,心底暗暗告诫自己:
“不能杀,不能杀,千万千万,不能再下杀手了……”
“我墨画以后,再也不犯杀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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