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就在西苑修炼道术,以求得长生不老,也不再出席早朝,不跟任何官员接触。在将近三十年间,朱希忠跟皇帝陛下也不过见过四面,平均每七年出席早朝一次,平常只依靠“票拟”和“批红”和朝廷保持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这话不禁出乎了严嵩意料,也大大出乎了朱希忠的意料。严嵩瞧了一眼不知什么打算的徐阶,只是点了点头,便进入殿中。朱希忠则望着紧闭的殿门以及纱帘后嘉靖皇帝修玄的背影,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严世蕃眉头轻佻,俯身捡起身前奏章,打眼一瞧,心中骇然,见这奏章竟然是弹劾他严家父子的,而弹劾之人便是极为难缠的御史林润,这林润正色立朝,敢于严惩奸恶,着实叫他头痛,先后弹劾祭酒沈坤杀人案、鄢懋卿五大罪状案,本就是一个愣头青,现在居然又章奏自己及罗龙文之大逆罪,着实可恨。
四周莺莺燕燕数十名女子,窃窃笑语,夜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脂粉气猎猎来袭。严世蕃左拥右抱,一下揽过一名清倌,将她纽扣儿松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好不快活。
他万万没有想到严嵩如此年纪,居然还要值守西苑。想着脸上露出笑容,急忙小跑过去,笑道:“严阁老真是老当益壮,对圣上忠心无人可比,如此时辰还要亲自前来值守。”
西苑。自古以来便是皇家林园,富丽堂皇。其内紫府,栽种千树万,五更十分钟动笙歌不散,十里明月长灯相送。
可胡宗宪后来投靠赵文华,走马浙江任都督,杀死汪直后,便以为东南倭奴便平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严嵩言明已经平息的东南倭患,压根就没有真正平息过,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堂下缇骑见成国公神色一变,又急忙递上一奏章,朗声道:“大人,户部按照例每年该给裕王府岁赐,可户部因为没有严氏父子的命令而一连三年都没给发放。前日裕王凑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给严世蕃,严世蕃欣然接受,才让户部补发了岁赐。而今市井之上,严世蕃让人连连传播谣言,每每向人夸耀‘天子的儿子尚且要送给我银子,谁敢不给我送银子?’以致市井民心大动,百官惶恐不安,竟然有严氏代朱的谣言出现,甚至还有人私下说严世蕃已经私造皇袍……”
徐阶见成国公朱希忠脸色难看,拿过东南提督胡宗宪以及潭论的军情打眼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三分。经此嘉靖一朝,南倭北虏始终就是大患,前些年胡宗宪为提督时,任用俞大遒,倒是杀死了汪直,平定了东南倭患。
京城东偶徐宅。
老管家心头骇然,却面不改色,见自家东楼小爷居然要让倭奴攻陷兴化起事,心中沉起来,不敢发声,急忙远去。
想着他心中一寒,望着焚香祈祷的道士,眼中厌恶,急忙走进,却见今夜湖边长廊檐边居然罕见的坠着一排灯,那带着暖意的淡黄色烛光投射在他身上,竟冲散了他心中些许的寒意。
但此时的皇宫西苑已经不能称之为皇宫了,在皇帝陛下长达二十多年的修玄时间里,内宫广建斋醮雷坛,弄得整个皇宫大内仿佛就是一座道观,青烟袅袅,符箓纷飞。
“是,孩儿这就吩咐人去办。”严世蕃言罢转身走出,却不禁摇头苦笑,埋怨父亲年纪大了,居然反倒畏手畏脚的,一个夏家独留子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想着找来自家老管家,吩咐道,“去找个好手,要身手利索的,去兴化夏家老宅看看,顺便料理了夏家后人夏慕。另外派人去通知罗龙文,让他通知东南倭奴们尽快行事,我会让赵文华跟他们里应外合,助他们拿下兴化城。”
徐阶打眼瞧了眼走进的朱希忠,又见世宗皇帝没有理会的意思,知道皇帝陛下修玄期间不会理会任何朝政,便悄悄退了出去。
“大,大人……”女子羞愧的低下头,欲抗拒,却又怕严世蕃动怒,只能半惧半羞的应付着。
“眼下,倭奴攻进了浙江,入驻了太湖,威胁到了苏杭、宣化等州府,十多年死伤军民竟然达到数十万人!”朱希忠厉声读到,肝胆战栗。那陆炳执掌锦衣卫期间,跟严家父子狼狈为奸,欺上瞒下,想来东南倭患非是一日之寒!
严世蕃一愣,小心轻唤:“父亲大人叫我来,可是有要事?”
徐璠还要再说,可见父亲脸色不好,强忍下到口话音,心中寻思起来,神色稍缓,却又是一凛:“父亲大人,昔年您在夏首辅任下时,曾与夏克承有过婚书约定,夏家后人若得一子,两家便结为亲家……”
年过五旬的徐阶招来长子前来,半依在靠椅上,风轻云淡道:“过几日你去准备下,将熙怡嫁给东楼的小儿做妾。”
想着小厮急忙又喊了两声,严世蕃这才衣衫不整的走出,没好气的瞧了眼小厮,骇得小厮急忙低下头去,暗暗叫苦。这打扰了少爷好事,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但老爷让他来叫,他又不能不来。
只见阁内数十名美姬衣衫半遮半露,围着一个独眼蒙面的白肥胖子,莺莺燕燕起舞,欢笑不绝。
严嵩啊严嵩,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你严家终究要到头了!
此刻,那缇骑身穿大红飞鱼服,腰间佩戴一似剑似刀的兵器,正是锦衣卫专用长刀——绣春刀。
徐阶拉下脸来,不满的看了眼长子,训斥道:“你懂得什么,就因为严家父子大祸临头,我们才更要小心,那严家父子权倾朝野,势力庞大,要扳倒他们谈何容易,况且陛下又圣心独裁,颇为偏袒严嵩,这万一我们过早倒戈,严家父子不死,那我们必死……夏首辅一家的例子就在当头,你无须多说,按照我所吩咐的去办就好!”
而一提起罗龙文严世蕃心头就有些心虚骇然,瞧了眼父亲,见父亲没有发觉,心头忽的松了口气。这罗龙文勾结东南倭奴,实则是他主事,他们聚集海匪,并企图里通外国,训练私人武装,图谋不轨。眼下老皇帝昏庸,大朝尽在他们父子手中,他不做皇帝谁做皇帝!前日他还选了一处王气汇聚之地,就等大事一成,改造别宫,登基为帝。
严嵩瞥了一眼儿子,冷哼声:“收起你那肠子。夏言死时,我搜遍夏府,没有搜到他搜集于我的罪证,这件事一直是我心病,近日来我眼皮也总跳得厉害,便觉得这此事要出大事。而今那夏克承已死,夏言无后,独留旁系一子于兴化,你找两个人去兴化夏家老宅,处理了这个叫夏慕的小子,顺便找找当年夏言遗留的笔札还在不在。”
严嵩皮笑肉不笑,只是对徐阶点了点头。这徐阶是夏言一手提拔起来的,典型的夏党,所以他始终对徐阶心存芥蒂,但他打心眼里却看不起这个万事都装哑巴的后辈。
小厮连喊了数声,不见楼阁口出现严世蕃身影,心中隐隐焦急起来,侧耳一听,阁内便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跟女子娇羞声,不由得喉咙大动,暗呼了不得,唾液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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