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在楼下……还在车里。”

“存款快要见底，房子下个月的分期款要二十多万，我已经付不出来。与其被银行收房，全家露宿街头，还不如在那之前结束！我提出最后的钱，买了虾夷旅游的票，和家里说是休了长假。太太和儿子都很高兴。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陪过他们。但是他们不知道，这趟旅途的终点，也是我们一家的终结。”

对方回了一句：“我想，我不会看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了。刚才我已经准备好酒和安眠药，等送走太太和孩子，就全部吞下去。”

手机屏幕上，每个字都流露出上杉达哉深深的绝望。

稍作考虑，徐长青回复：“钻研底层协议十几年的话，应该对端口侵入和反侵入有些心得吧？”

简短的问句引出对面滔滔不绝的回答。也许那不是回答，只是憋在心里太久，想找个人说出来而已。

这种时候，难道你要跟我讨论技术问题？隔着屏幕都能读到上杉的困惑。

你好，这么晚了还没睡？

通篇都是这样的话，语序凌乱，情绪激动，完全看不懂想要说什么。

徐长青想了想，回房拿了个信封，递给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上杉：“这里是一百万，算预付款。你先找个合适的旅馆，把家人安顿下来。我上午要去健身房，下午……”他看看表，“下午一点在咖啡馆‘atelier守彦’见面，地址等一下发给你。好啦，回头见。”

然而他竟然想要自杀。

“谁？”起床气每个人都有，他也不能免俗。

北斗星上认识的，熊孩子铁男的父亲，软件工程师上杉达哉站在门口，冻得直哆嗦。

“有人通过扫描系统通讯端口的办法，恶意制造内存溢出，改写了用户列表。虽然他抹得很干净，但我设计了额外的日志备份。包括他删日志的动作都记录下来了。”徐长青把笔记本推给上杉达哉，“你拿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我需要这个黑客的现实地址，能通过ip定位到他吗？”

徐长青敢给上杉开四千万，自然是有底气。根据前世记忆，雾妖是个金融高手，户头十分丰厚。成功搞定的话，现金至少也有四亿。

“我我我连夜开车过来的……”

工作的时候，上杉达哉显得特别专业。“光有ip不行，可能是网络提供商随机分配给他的，甚至有可能只是个跳板。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信心满满地接过笔记本，“交给我吧，三天之内给你初步结果。”

上杉达哉，熊孩子铁男的父亲。名校毕业，上市大公司精英软件工程师，年收过千万。娶了高中时代心仪的青梅竹马，分期付款在港区有名的高级公寓楼买了房。票子、妻子、房子，一切都那么完美，堪称人生典范，引得无数吊丝羡慕嫉妒恨。

疲惫到极限，上杉达哉终于选择了辞职。换个工作也好，他曾经这么乐观地想过。但最近经济不景气，他技术虽精，业务面却太窄。十几年一直钻研最底层通讯协议，想要换去写网页也力不从心。高不成低不就的结果，一直失业到现在。每天，他拎着太太做的便当和公文包出门，伪装成上班的样子，实际在咖啡馆或公园消磨时间。是的，自己已经失业这个残酷事实，他没有勇气向家人吐露。

现在的上杉，每句话里满溢的都是自信。果然、事业才是一个男人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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