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只要是小的力所能及,如若是要杀人越货……”周丁面有难色。
吴主簿意味深长地笑道:“大人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位狱卒大哥,请行个方便。”柳明笑着从袖中摸出半锭银子,交给了对方。
柳明听说,这县狱里大部分徒刑较短的囚徒,比如自己的大伯等,都迁到了县里另外一座牢狱。而这边,则是关押着大部分重刑和死刑犯,并且戒备森严。
那白布衣袖上只有一个血淋淋的“冤”字。这字迹血迹未干,看样子是一时半刻前所做的。
……
月色下,县衙内一片寂静,只有几只乌鸦在枝头,发出嘎嘎令人泄气的叫声。
“哦……是这等事情啊。”狱卒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虽说杨典史嘱咐过不能让别的吏胥进入,可是这位柳小相公又不是外人,这知县大人也是十分器重对方,他想了想,说道:“请稍等片刻,我去里面禀报一下。”
周丁眼睛忽地一闪,突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跪着向前挪动,双手攀住杨立武的大腿说道,“大人倘若能法外开恩,饶了小人一命,小人不惜当牛做马报答……”
望着杨立武又复入衙门的背影,何知县脸上露出了一种迷惑的表情,他疑道,“不近女色,又勤于公务。这感情我们杨大人,还是一位难得的好官啊?”
夜色渐晚,衙门内大部分公人都已回家,只有县狱点燃了灯火。
“哦……”柳明沉吟片刻,说道,“知县大人命我画一幅囚房分布图,以用作改建。“
杨立武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杨立武两缕胡须略微一抖:“要说饶你一条性命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杀僧的刑狱案全县皆晓……办起来有些棘手……”
“哎,此言差矣。起来说话……”杨立武摇摇头,扶起周丁,换成一副和颜悦色道,“让你卖房,已经是掏光了你的家产,如若再让你背上债务,那岂不是逼你太甚?那本官与那牛鬼蛇神还有何分别?”
周丁眼神有些浑浊,垂下脑袋点点头。
“大人……草民别的不怨,只是家有六十岁的老母,觉得实在是心有愧疚……”周丁不住地抹着眼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谢大人赐沐浴更衣,我死也能死得干净些……”
狱卒堆笑接过银两,犹豫道:“柳相公,不是我不愿意,敢问一句,你来牢中何事啊?”
“不错……”杨立武颔首道,他嘿嘿一笑,“还有一事……周丁,你这身子倒挺结实……都是腱子肉嘛……”
房间内灯火幽暗,杨立武的脸在油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渗人。
“柳小相公,还没歇着啊?”一名狱卒见到柳明,打招呼道。
两人已经同僚十年,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是,是。”
守门的两位差役面露困怠,将佩刀解下靠在门槛上,有些懒散地打着哈欠。
杨立武穿过回廊亭台,直接走到了高约一丈的县狱高墙之外,朝门口的两名守卫点了点头,走近阴森森的黑漆狱门内。
杨立武的两条稀疏的眉毛一抖,恭敬道,“杨某还要回县狱中处理些杂事,两位大人,就此别过。”
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对于诗经的这首《狡童》还是十分之熟悉。这首诗词——“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讲得是那男男之风,说那主人公不爱美女,偏爱男子。平日里,市井之徒们,经常拿此诗来开玩笑。
“你呢?”何知县看着杨立武。
“恩。”杨立武点头,他摸着下巴,咂咂嘴道,“你可知道《狡童》这首诗?”
“让你去,你就去。”杨立武的蛇眼中带着阴沉。
周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如同脱了线的木偶一般不住地念叨,“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何知县也不惊讶,他看着吴主簿,声音陡高陡低,“哎呀,老吴,我也本认为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儿,可是我们的杨大人今日却在我面前当了柳下惠,是不是?杨老弟,你虽然丧妻,但是风评却一直很好,真不简单啊。”
杨立武双手负于身后,还没走到狱厅,就听到里面嘈杂的喧闹声。
狱卒面有难色道,“柳小相公,牢房重地,典史大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不是小的为难您,这地方,连主簿大人都进不来。我们只听典史大人的吩咐。”
“怎么样,金闺楼新来了位小娘子,弹唱得绝妙,人长得也可心,各位劳累了一天,随我前去探索探索?”何知县笑道。
这县狱的黑漆大门终日关闭上锁,一到晚上还要封上盖有州县大印、并有管理监狱的典史甚至州县长官本人的亲笔押的封条,到第二天早上才由典史验封打开,可谓是守卫森严。
“狡童?”周丁眉头一抬,片刻之后,脸色惨白。
狱厅内,三四名守卫正歪着帽子,敞开着衣领,翘着脚打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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