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润？”牙纪吴笑道，“你那欠的赌债都还清了？”

“好马，好马！”

翌日清晨，柳明父子起了个大早，到了马厩内，给‘闪电’喂了把好草料，又提着水桶和毛刷，将马身上上下下都刷了个干净。

牙纪吴放下手头的一切杂事，将“闪电”牵到马市中央，开始吆喝起来：“各位各位，今日咱这马市蓬荜生辉，引来一匹抱月乌龙驹。这马能日行千里，乃是前朝尉迟敬德将军的坐骑。当年那尉迟恭。一双手，十指尖，马尾拂尘掌上端。背后背，青龙剑，剑要离匣闪光寒。谁要是买了这马，那绝对是宝剑配英雄啊……”

王李两位掌柜，当然知道那牙纪吴说得没错，这可是罕见的抱月乌龙驹，就算七百两买进，转一转手，到汴京翻个倍也是很有可能。不过，两人早就合谋在先，准备压低价，然后转卖共同分利。

两位掌柜嗓子有些发干，赶紧伸手往衣兜里掏着，一边说道：“这位爷，千万别杀我们，我这有些银两……”

柳远志找到一名牙纪，堆笑道：“牙纪吴，我是远志啊。”

柳明低头托腮沉思，并不回应。

柳明牵着那‘闪电’走入市中，那闪电高大骏美，膘肥体壮，英姿不凡，已经是吸引了不少卖主和客商的目光。待牵到集市中央，已经是有几人围了上来。

那王掌柜假作仁慈道：“好吧，我王某也是日行一善之人。既然二位如此急需银两，六百两便六百两！”

那胖胖的王家掌柜捻须冷笑道：“牙纪吴，这等次等马，也要七百两？”

“这样吧……”柳明抬起头来，“五百两还是太少，我们确实有急用，六百两，一手交钱，一手易马。”

“王兄，这趟生意，绝对是赚进，赚进了。”李掌柜嘿嘿阴笑道。

他转过头来，看着柳明：“儿啊，你主意多，你说吧。”

“咱儿。怎么样？一表人才吧。”柳远志夸耀道。

柳远志着急地拽着牙纪吴的衣袖：“怎么回事？怎么没人竞拍？”

一手交钱，一手易物，柳明看着“闪电”，伸手抚摸着它脊背的鬃毛，面露不舍，轻声道：“闪电，好自为之。”

王掌柜气恼地将毡帽扔在地上，丧气道：“这是有名的盗马贼，在几个州流窜盗马，咱们这回……算是倒了霉了！”

牙纪吴不屑地笑道：“二爷，您可是咱们县的名人，这张嘴能颠倒黑白啊。我估摸着你也就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匹瘸子马，放心，我给您找个需要拉车的买主，兑个几两银子给您。”

牙纪吴跟着柳远志来到“闪电”跟前，嬉笑的眼神忽然消失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匹骏马，不断打量着。

根据牙纪吴的经验，基本上这样一匹宝马,很快就能叫价超过八百两，至于是否能到一千，还得看时运。不过，如今这李王两家马商都在场，倒也是不愁销路。

这下，柳远志不干了，他发急地揪着牙纪吴的脖领：“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瘦高的李掌柜，缓缓走近，端详了下这马，皮笑肉不笑道：“这马……我同意王掌柜的话，的确不值七百两。我看……五百两还差不多。”

“二爷，看见了吗？李王两家的掌柜都来了。”牙纪吴扫了一眼人群，眼尖发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着柳远志说道：“他们俩人，可是咱们青州有名的马商。这两家乃是对头，对于好马，可是争抢不休。我适时添油加醋，撩拨他们一下，定然能将这马价炒高。”

牙纪吴只是个普通的牙人，即使遇到这种情况，哪敢得罪王李两家压价夺食？掂量了下轻重，他只得配合讪讪道：“两位大掌柜……说得对。经两位这么一点拨，小的我确实有些看走眼了……这马，估计是杂交的，血统不纯……”

此时，王李两家掌柜同时将目光投向柳明。见此后生，生得目若朗星，鼻若悬胆，眼中带着超越这个年龄的冷静，心里都在想，对方会不会识破自己的伎俩。

“嗯，若是能够凑齐一千两，正好把我那债给还了。”柳远志盘算道，“牙纪吴，你要是能给招呼到一千两，少不了你的抽水。”

随着那牙纪吴的吆喝声，马市中几乎所有的客商都围了过来。

“什么话？”柳远志嘴一咧，“你二爷我不但活着，还活得很滋润。”

柳远志所言不虚，这费县的马市，本来规模就不大，何曾出现过名马？

牙纪吴一愣，心想这两位老掌柜，怎么睁眼说瞎话？他哪里知道，这府里的赵富乙，早就通风报信，通知了两位掌柜，让他们统一口径，将这匹宝马低价吃进。

“验验吧。”柳远志拢着袖子说道。

牙纪吴扭头一看，哈哈大笑道:“远志老哥，你还活着呢？”

两人正说笑着，冷不防，身后冷风袭来，路旁窜出一个蒙面之人，手持一口钢刀，气势汹汹地站在两人面前。

本来，这马市里好马就不多，现在这两位掌柜又以低价夺得一匹抱月乌龙驹。

两位掌柜有些颤栗——莫非遇到了响马？这里可不常见贼寇啊。

那牙纪吴，在相完马之后，精神一振，不禁叹道：

柳远志眉头一皱，正欲上前理论，却被柳明拉住了，示意他观察一下形势再说。

牙纪吴又牵着马绳，将闪电展示了一番，博得众人目光之后，这才喊叫起来：“千年难得一见的抱月乌龙驹，起价七百两。各位要是有意，抓紧机会！”

看到此景，两位掌柜才意识到对方要夺马，大声呼救。

王李两掌柜脸上强作镇静，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拆穿自己的伎俩。

柳远志顿时昂起脑袋，挺直腰板道：“我跟你说，咱这马市，以往最上乘的货色，顶多是辽国的蒙古马了。可咱这抱月乌龙驹一来，那就把别家都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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