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柳远志看了看左侧之人,恭敬笑道:“……好久不见。”
这话一说,柳明心里一紧。他看了看自己老爹。
转眼见,他又苦笑着自嘲道,知道这些,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呢?人家是庙堂重臣,自己虽为大户人家,也只不过是个市井小儿。
虽外面是秋风瑟雨,可这饭厅内,却布置得温暖如春。溜八扇厅门朝南开,镂空雕刻着众多幅风雅卷。厅门内的橱柜上置着几个青瓷瓶,雕纹精致,古色古香。金玉器皿,堆放陈列,无一不显得富贵逼人。厅内正上方悬挂着一块檀木匾额,上附“天道酬勤”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整个饭厅,庄重又透着贵气。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柳老太公抚须靠在椅背上,说道:“远志啊,你此番回府,有什么打算啊?”
柳明叹口气:“可是你若欠债不还,赌场必然会派人追讨。这府里早晚会知道。若是还不出钱,只能远走高飞一避了。”
可是,想到自己老爹所说的什么债务,倒是让柳明生起一阵担心……
“什么?”柳明眉头一抬,倒退两步。
“远志,明儿,过来坐吧。”席上首座,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却清癯有神,半闭着眼睛,手中玩着两枚核桃。这便是柳府的老太公。
只有两个字——舒服。
“爹……还有一事”柳远志堆笑道,“就是刚才说的,这次回家,我真有些做生意的绝妙点子……”
柳老太公谈赌色变,皱眉道:“远志,此番回府,你身上可没有债务了吧?”
那么,当兵?
初回府内,柳明也不敢造次,乖乖地拣菜吃饭,同时观察着周围人的行为,在这一刻起,他已经要开始将自己变成一个如假包换的宋人了。
柳明心想,你真的有脸回来了。
“两年没回家了……”柳远志在库房门口叹了一声,“还好当初,我存了些私银,应该能还债——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过,这得有一个前提——家里能同意自己去书院读书,并担负起不扉的开支。
“可是……他呢……”柳老太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读书,也不回来经商,整日似个闲云野鹤,在外面东晃西晃,宿醉青楼,与那些风尘女子调笑,成何体统?”
“我……”柳远志张了张口,看到旁边大哥柳先达横眉冷竖的表情,又将话咽了下去。
还没等他说完,老太公黯然摇了摇头,点了点拐杖:“远志!你还是安分点,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折腾了。柳家不养闲人,你也要自食其力。这段时间,你就在厨房帮些工。其余事情,权且再议。”
老太公看着自己的二儿子,面露担忧:“远志啊,你们三兄弟中,只有先达能让我省心。那三变啊……也是让我伤透了心。你可有他的消息?”
柳远志立即摇头否定道:“不可,不可!你没看到刚才饭宴上家里的态度?此事,断然不可让老太公知道。当初我就因为前赌债太多,被家里赶出去。如果府里知道,我仍然欠了一屁股债,绝对会将我扫地出门!”
柳明一阵眩晕,心想自己老爹玩得还真大。他面露忧虑道:“这差得还远呢。爹,你准备怎么办?”
听了这句话,柳远志刚刚举起酒杯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现如今,这闻名天下,词传后世的柳永,自己还没见到,便要缺个耳朵或者少个胳膊,一代风流才子沦为残疾,这绝对是场悲剧。
……这绝对不行!
“走,走,走,回房。”柳远志脸上露出喜色,“这木箱还在。”
这柳永是自己的小叔,血浓于水。于情于理,自己必须出手搭救一把。否则,若是还不出赌债导致柳永被伤,自己老爹远志必然会被赶出家门,自己刚刚安定的大户人家之梦,又要破碎了。
一张八仙长桌上,已经坐满柳家人。长桌上八冷八热十六个菜,席上杯碟都是精致的细磁。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粉蒸东坡肉,清水芥兰等等。菜肴都十分别致。鱼虾肉食之中混以瓣绿果,美观大方,清香四溢。
学而仕则优,能够将学问,卖于帝王家,自然是最为划算的买卖。
柳远志抽了抽鼻子,咋呼道:“这一百两哪够啊,你老爹我欠了一千两赌债呢。”
“三变……我对不起你啊……”柳远志急得眼泪鼻涕齐流,对着苍天哭嚎道,“赌场说了,三天之内,必须还上,若是不还,便要拿你身上的器官做抵押啊。”
柳先达在一旁冷笑道:“二弟,你又准备跟那王贵棍子,一起开赌场?”
庙堂之谋,离自己太遥远,还是做些实际些的规划吧。
柳远志垂头丧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吸着鼻涕悔恨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明儿。你那小叔三变,现在被赌场扣做人质,逼我还钱……我只剩三天时间了。”
那柳先达却是像装作没听见一般,双眼平视前方,不咸不淡道:“爹,既然都到了,大家吃饭吧。”
“爹……”柳远志咽了口口水,讪讪一笑:“我想着去做些正经生意呢。”
这家宴,因为再次提到柳永的问题,而变得气氛沉重。
老爹赌钱,小叔被扣。
好不容易熬到家宴结束,大家各归房午休,柳远志带着柳明来到了后院库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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