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豫章王府
医工诊验后,让婢女为阿诺敷了药,并嘱咐静养。
豫章王邀请道长一同赏园。阿诺硬是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地要一同跟着。
走到院中,只见沿着墙垣种了大片的苗圃,处处飘着一股幽香,与豫章王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
阿诺在苗圃前细细打量着,“玲珑清雅,幽香飘渺,此乃何花?”
豫章王笑了笑,“兰花。”
阿诺眼中浮现惊喜,“是孔夫子所爱之兰?!我还是初次见呢!”
豫章王神色黯了黯,回道:“’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为伦也。’眼前所开正是孔夫子所爱之兰。”
道长看向豫章王,“当年,夫子周游列国历聘诸侯,辗转飘零十余载未得重用,终无奈返鲁。半途见隐谷中幽兰独茂,夫子感念自己空有远志却不逢时,遂借托辞作此感慨。”
阿诺不明白尊荣华贵的豫章王为何神色间似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在街市上相遇时他是那么英姿勃发,爽朗率性。
阿诺道:“殿下,我记忆犹深的并非此句,而是‘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
豫章王深深看着阿诺,眼中情愫莫名。
阿诺继续道:“我所居之处山势绵延,每当我心情愉悦时便觉青山妩媚多娇,思绪低落时又觉其清冷肃穆。其实,山就在那里,何曾如此多变?变的不过是人心向志罢了。风雨无期,荣辱浮华,惟愿素心守一,如兰长香。”
豫章王眼神瞬间变得清亮,拊掌大笑:“好!好个‘素心守一,如兰长香’!”
道长点点头,含笑赞许地看着阿诺。
阿诺心中一丝得意,这恐怕还是第一次真正得道长的赞赏呢。
豫章王府宅第宏阔,前方院落重重,后方山水游园。院落分中东西三纵,从前至后在中轴上依次为府门、前院、前堂、后寝,东轴为牛棚马厩、练武场、东别院,西轴则为仓室、厨室、西别院。府内游廊曲栏纵横交错,院院相连,落落相通,别有韵味。豫章王喜好骑马射箭,习练武艺,便就近在东别院设置了书院和卧寝。又因喜好赏玩奇形怪石,便在院中广植修竹,间置大小奇石无数,故而东别院又称为“璟石院”。相对于东别院的奇美静幽,西别院却是一番清芳雅致。院内以葡萄藤搭架设路,其间一张汉白玉石案,石案左右各置两张独榻,案榻皆雕饰着荷花纹镶边,工艺甚是精湛。又沿依着墙垣四周专辟了苗圃开植兰花,鹅黄嫩绿,芬芳馥郁,处处飘香。是以这西别院又称‘崇兰院’,正是阿诺与道长暂居之处。
沿廊而行,一路笑语不断。长廊蜿蜒通向后方游园的湖中心,又辐射延于后园一圈,这样无论春雨冬雪还是夏阳秋霜,皆可无忧地徜徉游赏。放眼望去,假山池湖,亭台水榭,绿树成荫,花红争艳,可谓美不胜收!
三人步入湖中心的亭台,碧水荡漾,倒映着蓝天白云。几只雪白的鸟儿骤落水面,昂首振翅,云影摇曳,相映成趣。再稍远处,层层莲叶拥簇相连似延至无穷天尽,一个个昂挺的粉嫩菡萏卓卓立于莲叶之上。
阿诺只觉新奇无比,将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兴奋地嚷着:“道长快看!这鸟儿雍容典雅,犹如仙禽呢!”
道长踱步上前,一手负背,一手捋须道:“是白鹄。”
豫章王笑道:“道长,不知我府中之景与魏国王侯府邸相比如何?”
道长微一怔愣,随即坦然笑道:“一般人岂可随意进出王侯府邸?殿下怀疑我为魏国奸细?”
奸细?!阿诺心中一惊,回头望着二人。
豫章王笑道:“虽两国交争,但佛道无界,往常也有一些北来的佛道高人。阿谦疑惑的是,道长初见我时为何神情异常?又为何急于离去?”
道长大笑两声,“素闻梁国皇子个个禀赋聪慧,机警敏锐,果然如此啊!殿下既诚意相邀来府,想必是早已消除疑虑了。”
豫章王笑望了阿诺一眼,道:“奸细或许会带着一个少女以掩人耳目,但若这少女心思纯真又好打抱不平引祸上身,那岂不是反而更惹人注意?”
阿诺脸色羞赧,嘟着嘴,嗔怪的眼神看向豫章王。
道长哈哈一笑,捋着胡须赞道:“殿下观察入微,聪敏过人,又文武兼修,他日定可建立一番功业!”
豫章王脸色黯然,垂眼道:“道长谬赞。众皇子中,我委实寻常得很。”
道长摇摇头,道:“龙生九子,各有所长。殿下万不可妄自菲薄。”
豫章王未言语,只微微一笑。
道长又道:“殿下方才疑惑之处,恕贫道有难言之隐,不能尽述。但有一点也无需隐瞒,贫道乃洛阳人氏,确与魏皇室有些许往来,但仅为私交,从不涉足权势与官场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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