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四四同赵婆婆没什么太多接触,是以感情什么的谈不上,但知道孟湘云自小由赵婆婆抚养长大,感情非比一般,只得开口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七姑姑要节哀。再说,赵婆婆是晚年大限,去的想必从容安祥。”
许是这两日也想明白了,孟湘云抬头,想了想道:“你说的对。”又道,“虽然知道你不想听到有关兰娘的话,不过这次来,我还是想同你说说。”
“怎么了么?”
孟湘云抚抚手腕上的碧色玉镯,“你在宫中这段日子,钱家表少爷,就是兰娘的表哥钱贵,突然上山造访,说是要下聘将兰娘娶过门。”
辛四四惊了惊,疑惑道:“那钱贵早前不是不愿意娶她的么?”
孟湘云亦是面露困惑,“说起来也是,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当初明明是死活不愿承认与兰娘有染的,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邪。”
如今,孟兰儿嫁给谁她都不关心,遑论是钱贵那个色胚,不过她也有些好奇,便问道:“那钱贵可有说些什么别的么?”
孟湘云低头沉思一阵,“只说成亲许久那刘氏无孕,又说是会试中了解元,已然和刘氏和离了。”
辛四四面上没说什么,心里暗暗思忖,好一个陈世美,这是眼见着可以被推举为官,便瞧不起县令了。居然连县令的女儿也敢和离,求个孟兰儿回去不会觉得有*份么?孟兰儿早已经被赶出孟家,如果钱贵不是想借孟家的权势飞黄腾达,那就是想让孟兰儿做个传宗接代的妻妾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来是那刘氏不能生子,钱贵才想娶兰娘过门的。既然人家有心,咱们还是不要阻止的好。左右兰娘已经不是咱们孟家的人了,嫁妆什么的咱们孟家不会出一分一毫。”她淡淡的抛出这么一番话,拾起茶盏轻啜。
此事怨不得她无情无义,她没有像整死孟萁那样要了孟兰儿的命,已经是大发善心了。怎么还能让孟兰儿在自己面前过得怡然自得,逍遥自在?
孟湘云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也都已经告诉了表少爷。但看表少爷这次,似乎不是说着玩玩的。说兰娘的嫁妆他们全都算在聘金里,不会让孟家出一分一毫。”
“那就让他们出。”辛四四想也没想,立时回道,“话也给他们说明白,孟家不光不出嫁妆,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去喝他们的喜酒。”
她有些咄咄逼人,却觉得只有这样,心里才能舒坦些。重来这一世,她过得依旧事事不如意,喜欢上的人还不能长相厮守,凭什么孟兰儿既能好好活着,又能嫁给喜欢的人?
“本来也该如此,就算是扶苏,也是要这么做的。”孟湘云仔细看她两眼,岔开话题,“慕容王爷被赐死后,你可知道上官郡主的下落?我听说慕容太妃被囚禁在大宫,上官郡主却不知所踪了。”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流落民间也总比被一生囚禁的好。”
慕容上官算得上是辛四四重生之后,结识的第一个实心实意对待的朋友,自己分身不暇的时候,谁也顾不上。等抛开所有事情,再倒回头来看看,她才发现,身边的人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她揉揉鼻子,闷闷应一声,“不晓得,若是能逃出去,自然是最好。”
孟湘云理理裙子,站起来言简意赅道:“我让她们备了饭菜,你先用饭,之后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辛四四听话的随她起来,矮身道:“那我先过去了。”
悯夙跟着辛四四一起回房,将包袱抖开,把衣物收拾进衣柜之中,才吩咐伺候的丫头们把饭菜端上来,辛四四简单吃了些,本来是想直接去洗洗,只是胃里涨得难受,就在房里来回走动,企图借这个方法消食。
悯夙去吩咐丫头们去准备热水。
行馆小住,清幽倒是绰绰有余,只可惜到底是人迹罕至的的地方,整日只这几个人围在一起,有多少话也说够了。
这日,辛四四实在无聊,在房中按耐不住,执意要下山走走。孟湘云平日里倒是住惯了寺宇,说不上着急也谈不上不着急,总之辛四四执意,她也只好跟着。
繁华景物都在身边过去,一路燕啭莺啼。未多久,她们眼前出现一段长而斑驳的青石阶,浓荫掩映,台阶角落长满碧色苔藓,像一幅锦缎暗绣了同色的边纹。
辛四四有些欢欣雀跃,“这里竟然会有一条幽道?”说完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想要走过去。
孟湘云一把拉住她,摇摇头,“这山上到处机关,不晓得这里会有什么,我看还是不要过去了。”指指旁边宽阔些的路,“还是走没有危险的地方要好。”
辛四四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孟湘云说的对,不认识的路上只怕都是致命的陷阱,便点点头,“我听姑姑的。”
一路蜿蜒而下,到了山门。
山门旁古树参天,迈步而过的时候,能感到树上那些细密叶缝里透出来的春意。这巍峨山门后面是百步石阶。
其实下来山也没什么好玩的,广陵山石支独立山脉,几百里开外没有村庄,没有集市,没有商号。这应该就是这里会成为如此隐秘的藏身之所的原因。山上无趣,山下更加无趣。她此时望着绵延起伏的广袤山野,竟一时有些呆傻。
孟湘云搡搡她,探手指着远处,疑惑道:“那里,好像有人正骑马而来。”
循着孟湘云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隐约的人影。等马渐渐走近,辛四四才分辨出来人是谁,顾不得孟湘云和悯夙还在后面,便小风一般的向来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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