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日辉撒下山头,伴着禽笼内第一声鸡鸣,演武场旁山坡上,树立百余衣冠冢,镖局内较年长的镖子们握起笤帚,清扫着冰冷的碑位,少有的庄重严肃。
昨日喝的酩酊大醉,快活是快活了,可是现在的王劣马站在演武场上,大腿直发抖。
王劣马的眼神有些绝望,撇了撇隔壁的墨炀,发现他脸上有着憋不住的笑意。
难怪昨晚一个劲劝酒,劝的最狠就是你小子……
这也怪不得镖头严格,只是镖局大年初一有着铁打不变的规矩。
镖局走镖,局内镖子自然是刀刃上行走,若走镖途中遇到强敌,退无可退,只得战至身死。
走镖一途,镖子大都不为国家不为信仰,只求得几两白银,求得家人衣食无忧。
兴武镖局演武场旁便是大批的碑林,旨在警醒后来人,此时搏命训练,才不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陨首异乡的凄惨下场。
每当有镖子不尊规则,中途放弃之时,便会将其带到碑林,讲述一块块石碑后的一个个凄悲之事。因此镖局人心甚聚,离不开这冰冷碑林。
镖局素有迎新祭故的习俗,大年初一清晨祭走镖途中殒命的前辈。一块块冰冷的石碑,是用生命换来的,也换来了镖局的繁荣。
此时碑林已然清扫完成,原本负雪碑林焕然一新,配上冬鸟叽喳,反倒有一副生命更替的欣荣景象。
此时是当年冢下之人亲友祭奠之时,一些老镖子寻到当年好友的衣冠冢,坐在碑前潸然泪下,与碑中魂魄倾诉一年来种种不甘与心酸,亦或者感慨万分,与在天之灵把酒言欢。
此时演武场内,入局新镖列队整齐划一,待到半个时辰后,新镖将前去换下冢上镇魂石。
按着习俗,人死后下阴间地府,有着引魂使者前来引魂,已逝之人碑上压一方镇魂石,防止七魂六魄散尽。
而大年第一天,乃阴阳通行之日,七魂六魄免于消散,便需后人前去更换另一方镇魂石。
神明是否存在?王劣马倒是不知道,也许存在吧,不是神明的话,那一日雪中怎么会绝处逢生呢?这样想来还是有神明的。
祭祀结束了,新镖前去领上一块镇魂石,找一块顺眼的碑前,换上新石,三鞠躬后,也就结束了。
王劣马领来一块镇魂石,驻足碑林中一方形石碑,稀疏的青苔已经被清理殆尽。
只见得碑上,有着也不知是哪位伙夫刻下的两行歪歪扭扭碑文。
左侧写道:兴武老镖尉迟书竹之墓
右侧刻道:死于旌阜年申丁隐谷关
右下角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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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兴武镖局敬立
镖局内的江湖汉子多半没什么文化,唯一的老书生也不懂得写已故之人的衣冠冢碑文,也就潦草作罢,有衣冠冢还有块碑,在这个世道里,不错了。
王劣马伸出手抓住那旧镇魂石,用力一扭,拔了下来,替换上新石,后退两步,低头三鞠躬。
演武场边坐在地上的小梦雪咿呀咿呀的喊着什么,朝着王劣马的方向挥着手臂。
伴着最后一位的鞠躬起身,盛大的祭故仪式就此结束,迎来了难得的假日。新镖也都解散开来,享受着大年初一的阳光。
王劣马拖着墨炀,拉着他前去县令处取那新铸黄铜剑。墨炀熬不下软磨硬泡,只得同意。
前去取马时,见得卢柔堂主在马棚中洗刷马鼻,卢柔见二人走进马棚,脸上满是新年的欢喜气,扭头对着二人说道:“王小子去官府取东西啊?”
王劣马边解开栓住马匹的绳子,边笑着应了一句:“是啊,去县令那里取剑,也不知道怎么样哩!”
卢堂主放下手中水瓢,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皮裘随意摸了一下,尽管桶内是热水,可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将他的手冻的通红。走近已经上马的王墨二人,随手拍了拍墨炀的马脖子,说道:“和官府打交道可得小心些,官府老爷看起来文弱,背地里指不定想些什么坏心思。”
说罢他顿了顿,放在马脖子上的手缩了回去,面朝王劣马说着:“路上注意安全些,早些时辰回来,帮忙生火烧饭,你小子手艺最好了。”说罢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王劣马大笑着答道:“这就回来给亲家做饭咯!”一拉马绳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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