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剑,从未一败。
而那首打油诗,便是所有和刑遮天同期的修行者对于刑遮天恒山剑的赞许和佩服。
但是早早踏入化辰期的刑遮天却是自麓山会盟之后便变得有些籍籍无名,低调至极,据说是因为恒山脚下顿悟消耗了所有的悟性,在修为上再无法寸进一步。
直至嘉靖元年,这个藏在所有人脑海深处被无数尘埃湮没的修行天才再度被提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
刑遮天全家被杀,上至临近七旬的老妪,下至仅仅襁褓之中的儿子,都被青云宗的剑光笼罩成漫天的闪电,那个琅琊城外数里的一间孤独小院,被无数的鲜血和殷红铺满,就像是一条无数鲜铺满的红地毯。
小院里面浓厚的血腥气息,在数月的时间之内,久久不散。
看到这儿,周河南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青云宗的原因也很简单。
刑遮天暗通魔族,背叛人族,该死。
该死千万次!
这是个很荒唐很让人无法理解的理由,为什么一个强大的宗门竟然会专门去查一个给人族挣了不少荣耀的修行者?但是青云宗却是给了非常明确而且强有力的解释。
刑遮天的妻子,乃是魔族,地地道道的魔族。
周河南活了太久,听说过恒山剑,也听说过刑遮天的名字,因为不仅恒山剑,而且这个异常有气势的名字,让他感到有些震惊和留意,但是他却没有太多去关注一个其他宗门的天才后辈。
此刻,看了这些东西,他才知道,原来关于这个后辈有着这么多故事,他的嘴唇微微翘起,内心深处对青云宗的所作所为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种蹩脚的理由,竟然可以称之为理由?
莫非青云宗在刑遮天隐藏的数年时间之内,不知道他的妻子是魔族?麓山会盟之后,刑遮天情愿归隐山林,十年之后全家被杀,再次在修行界掀起腥风血雨,就是因为他暗通魔族?
真是笑话。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
终于在刑遮天的家属之中看到了那个死在襁褓之中的儿子的名字。
——刑离寞。
周河南微微一笑,感到外面的夜色很暗,但是他的心情却因为知道了很多事情而很舒畅。
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人如同自己一样孤独。
他想起了他与青云宗的种种恩怨与过往,也想起了那些异常丑恶的嘴脸。
然后,他想起了今天傍晚看到的那个身着黑袍的少年人,想起了他略显稚嫩的脸庞上的坚毅以及对自己的隐隐敌意和拘束,以及对于恒山剑的喜爱和珍视。
刑离寞。
莫离。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如此凑巧。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会活下来,但是当时他的一句很突兀的问话还是被他圆了回去。
他只是想起了当时那个女子和自己简简单单所说的两个字。
“保重。”
他想起那个女子并不俊俏的面上像是梨带雨的泪痕以及那被割断的三千青丝。
以及那一袭被数道剑气割裂成无数布条的锦袍。
还有妖艳如布满遍地的血莲。
还有青云宗内那许多根被斩断的翠竹。
很多事情,他曾经认为,自己会很少想起,因为他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去做什么。
他只是感到那颗在身体里跳动了许多年的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而且自己的气息有些不稳,甚至隐隐有堕境的危险。
霎时间,这个在魔族战场上杀了很多魔族,这个明德学院引气境界巅峰强者的副院长,这个终身未娶的老顽童一般的老者泪崩。
…………
一株玫瑰上面,总是美丽和危险并存,想要采摘,总会伤了手。
蟾宫抚着自己的左肩,防止上面的伤口恶化。
他的左肩,白骨都裸露在外,已经断裂。
但是他的表情却是没有半分痛苦的颜色。
路破天的确死了,这个强者也的确是被一剑割喉。
但不是他杀的。
他也不知道路破天已死。
他只知道,自己的左臂,被路破天强大的刀式砍断。
而自己的一柄剑,却是仅仅伤了他的三根手指。
他的面前,是麓山。麓山在大昌关以东,正是大昌关连绵山脉中最为高大的一座山。
麓山山脉,是人类所知最高的山脉。
他知道,自己活着到了这里,所以很多事情,就要由自己而发号施令。
依山观天澜,无人与为伴。
蟾宫的心底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麓山边的天空。
繁星漫天。
他知道,明天,将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一场大幕,将由自己手中的剑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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