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是你爷爷！我能害你么？”

我纳闷儿的对廖村长问道：“你把你孙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让他做一只虱子，整天窝在那个像下水道一样的阴井里，跟人不合群，跟虱子也不合群。

生在一个啥家庭他选不了，但是生而为人那是他几辈子造化自己修来的，你不经过他同意就剥夺了他做人的权利，满三界的律法你都去翻一翻看一看，你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败坏了，你已经违法了你懂不懂。

我一个旁观的，真是一点儿没看出来，你到底是哪里为了他好，他根本就是你们家族的牺牲品，你自己不以为耻也就算了，还强迫他引以为荣，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虎子始终低头敛目，廖村长却暴喝一声豁然起身一把掀翻了桌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们家的事！”廖村长说完就大张开嘴呕出一只拳头那么大的鬼虱来。

鬼虱膨胀的大肚子里充盈着红色的血，六只爪子环抱着数颗透明的虱卵，那虱卵在半空爆开，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虱子悉数扑向我的面门。

我一把拉过虎子躲到他身后，然后惊恐的说道：“老弟！姐姐我可是替你说话才遭了灾，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虎子抬起胳膊展开手掌，一团漩涡状的红光在他手中漾开，那些小虱子全都被卷入那红色的漩涡之中，“嘭嘭嘭”的炸开变成一簇簇的血雾。

廖村长气急败坏的喝道：“虎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虎子化掌成抓，一把钳住了廖村长那只鬼虱的肚子，语气悲凉的说道：“爷爷，酒你也喝了，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为什么又要问？”

廖村长神情顿时萎顿，他拄着拐蹒跚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我对虎子颤声问道：“你在酒里下敌敌畏了？”

刚才那壶酒我也喝了一杯！我真是后悔莫及，都怪我嘴太馋！

虎子回道：“我在酒里下了毒，但是毒只对鬼虱有效。”

我长舒一口气，由衷的说道：“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虎子惨然一笑，“现在谢我还太早了，我只负责收拾自己的族人，至于能不能出邓坪村，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廖村长喘了两口粗气，然后说道：“虎子，你是族长，你想要我死，我只能顺从，但是我作为你爷爷，我想要知道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你身后那个外乡人？”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异的问道：“我？你说虎子是为了我？别闹了！你孙子是想求一个解脱，然后顺水推舟送我个人情把我放了。”我看着虎子问道：“是这个意思吧？”

虎子看着廖村长平静的说道：“爷爷，这一切该结束了。”

“放屁！我们家族传承一百多年，最后难道要毁在我们祖孙俩的手里？如果没有鬼虱，我们家族的人百年前就死光了，根本不可能有我，更不能有你，你以为你是托了谁的福才活到今天的？”

我一听不好，虎子可能要被策反，连忙说道：“作为傀儡，没有自由的长生不死，根本就不是福祉，而是诅咒！这个错误已经延续百年了，早就该结束了，你们家族好不容易出了虎子这样一个明白事儿的人，由他来解脱你们的痛苦，你们应该感谢他才对！”

廖村长一脸要吃了我的表情，可能是因为他喝了毒酒的原因，他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瘫在那里，除了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我看起来有些骇人的气势，其实他根本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虎子说道：“孙儿啊，我们廖家的人，身体和灵魂都献祭给了鬼虱，你我死后都不可能再入地府轮回了，所以我们才拼了命的在这世上多活几天，如果能再世为人，难道爷爷我不想赶紧摆脱这傀儡一样的人生么？孩子！我们都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啊！”他泪眼婆娑的继续说道：“爷爷知道你一直想要改变现状，不甘心被困在这一隅之地，可是，孩子，这都是命呀！你生在廖家是你的命，为廖家延续血脉，做鬼虱的傀儡，这些都是你的命，你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你只能认命！”

虎子愤怒的咆哮道：“打我懂事起你就告诉要认命！我认了！忍了！可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没有尽头！我们的生命没有尽头！我的忍耐也永远没有头！我不想再忍了！”

“嘭”的一声巨响，虎子抓爆了手里那只鬼虱，血像雾一样在空气中散开，廖村长的身体迅速干瘪，然后肢体碎成数块儿落到地上又化成灰，风一吹，消散的无影无踪。

虎子浑身瑟瑟发抖压抑的痛哭着，他的眼里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所以就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出于私心，我一直在怂恿虎子，现在事情如我所愿的发展下去了，我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虎子抽噎着说道：“我和爷爷没有杀过人，虱傀互相残杀的时候爷爷带着我躲到了井里。那些死掉的外乡人也是被其他虱傀杀死的。爷爷说我的手上没有沾过血，他们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错，但是我觉得...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我点头对他安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虱傀。”

虎子用袖子擦干眼泪，说道：“我不知道是谁的错，这些年我见过很多人，他们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死了很多很多人，我都已经麻木了。

后来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孕妇，她领着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来村里避雨，最后那个孕妇被虱傀分尸了，他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吸干了血...我把那个小女孩偷偷藏了起来，她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可是...后来...我在虱傀状态下失手将她杀死了...”虎子哭的泣不成声，“从那一天起，我就想要结束这一切了。”

他仰头看天，笑着说道：“呵呵，真好，终于要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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