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说的,又忘……了?”温卿芸在他肩头忧戚道。
“做天下人的储君前,总要先做个好男儿。”秋忆鸿听着越来越近的划水声,轻抚美人额头,脸上满是淡然。虽然他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竟然做了淹死鬼,历数做太子的下场,他算憋屈的。
但仔细想也挺心安,自己身边还有甘愿陪着赴死的人,而且还是个美人,就算到了下边,也比那些没婆娘的孤魂野鬼强。
他老爹曾说,男儿在世间闯荡身边必须有人,就算出息不大被别人欺辱,但只要自己身后站的有人,哪怕只有一个,哪怕这人仅是在旁边看着无半分助力,都无需害怕。毕竟你的人还在看着,没有离开。
今夜这万险之地,还有女子保他,甚至不惜舍弃性命,那何需怕哉。某些时候,有人尽心陪着,便是死也无半分可彷徨的,这是他秋忆鸿的道理。
“没了秋忆鸿,还有秋慕林。就算秋慕林都没了,这世间也不缺定江山的人。”秋忆鸿辩解道。
“可功……未成,名未……就。”
“那也无甚关紧嘛。”
“但觉得……跟你这般太子……赴死,有些丢人啊。”温卿芸嘴上嫌弃,但搂着秋忆鸿的手臂越加紧贴,因身上有伤又泡在湖水中,在这赴死之时,她止不住的颤抖。
“怕丢人呀?不后悔就好。”秋忆鸿轻声笑道,并轻拍美人背安抚她的情绪。
“嗯,不后悔……”近在耳边的声音,却需要尽力辨听,温卿芸的神志已然不清。
那句低声“要再见了,我的二流子”,飘入秋忆鸿耳中,也在刹那间击穿他那生长二十余载的身心,胸腹间无法名状的酸痛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真的心疼一个姑娘原是这般滋味。
水下翻出的短刀切开一线,锋刃近在咫尺时,秋忆鸿生生用手握停,随之刺客与刀浮出水面。
露出面容的刺客要收刀再刺,秋忆鸿先于其扣住手腕,随之反手一击,金簪插入对方咽喉处,他与刺客四目相对,而后手中发力猛地将簪子横向扯出,喷涌的鲜血与碎骨细肉洒落于湖面。
秋忆鸿后仰游动离开,并尽力拖高怀中的温卿芸,不让她被湖水呛住口鼻。
那一刹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面对险境未尽全力,却想与身边的姑娘等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有人能陪他赴死,他为何不能带着人家好好活着。
自己的老爹教他不畏死,可从未教他求死。
追杀他们的刺客算是高手,但在这湖水中也要找折损一般战力,秋忆鸿能靠的,是拼过之后剩下的那一点点天意,若天意难违,死;若天命所归,必杀天下小人。
再次发现他们的刺客从三面围杀而来,秋忆鸿先将温卿芸仰面推出这片水域,而后潜入水下相搏。
月色经过黑夜的渲染及湖水的隔断,洒进湖中的光线昏暗不堪,入眼一片墨色,如同身处幽冥。
围杀秋忆鸿的刺客没有全部潜入水下,三人散开扩大监督的水域,又三人进入水下逼杀。
东北方的刺客一声凄厉惨叫,而后身下的水面尽染血色,秋忆鸿在水下割断了他的脚筋。封锁其余两面的刺客问声而来,而水下逼杀的三名刺客,见到血色指明方向,也纷纷露出水面游过去搜寻。
可在被击伤的刺客周边并没有目标的身影,这次两名刺客潜入水下,剩下的三人也不再散开相隔,他们要保证目标再发动袭击时,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合力将其击杀。
目标总要露出水面透气,而他们则可以替换着潜入水下搜寻,一旦目标露面换气,那便是极大的动静,即使发现不及,也可以慢慢将其熬杀。
刺客断定秋忆鸿生长自西北,水中的性子仅如半只鸭子,不可能会老练地换气,只要露面便是气尽之时。而这般情形下,没人能够控制住对呼吸的渴求,大口换气必不可免,如此动静对于周边水域,绝对能够被他们发现。
“把那女子的尸体拖过来,防止目标隐在尸身之下。”其中一名刺客吩咐道。
“还是算了,这距离足够他再割断一人的脚筋。而且,他若想绕过我们游到那边,也必须换气才行。”另一名刺客分析道。
夜色中十余张竹排一字排开,逐渐靠近红枫令所在的水域。
“不对!”刺客盯住越漂越远的“尸体”猛然惊醒。
秋忆鸿在水下背负着温卿芸悄声划动,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换上一口气。刚在水下袭杀那刺客时,他就已经气尽,只时趁着惨叫声匆忙吸上一口,随之便又潜入水中。绕游刺客所在水域的过程中,他三次仰面微露口鼻换气,均为浅浅的一分半口,期间炸裂的窒息感充斥胸膛,咚咚作响的心跳如雷响,浑身如同遭到千钧之力的挤压。
即使濒临在溺水的边缘,他还是极力控制着憋气,可求生的意识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要他张口,要他大口吸气。此时只要呛到一点水,便是个溺水而死的下场,可他只能极尽所能的死咬牙关。
当游到温卿芸身下时,那般折磨难受都要迫使他用刀求死。好在可以稍稍畅快换气,缓和他那将要撑爆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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