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召公虎竟如此谦卑，都有些难以理解，摩拳擦掌，想好好揍眼前这杨不疑一顿。

不过，这话倒击中了杨不疑的心扉。他见召公虎身为三公太保，却对自己一个亡国公子赔礼道歉，顿时觉得失礼。

杨不疑赶紧回礼，对召公虎道：“太保大人言重了，赤狄人残暴狡猾，本是我华夏心腹大患，如今他们暂退，彘林中已然安全，不知太保大人何日班师？”

召公虎闻言，便知对方这是在明知故问，也更加确信眼前的杨不疑便是十日前向自己通风报信之人。也就是说，彘林中那个事关重大的机密，他绝对是知情人。

于是道：“彘林之围虽解，但孤心不甚安，杨公子可否指引前路？”

杨不疑闻言大笑，道：“好极！好极！只是，前路泥泞难行，车马便难进咯。”

召公虎见对方和自己言语间已有默契，心下大喜，道：“无妨！我等下车步行便是。”

于是，召公虎留下卫伯和等诸侯国军队守备太岳山各处险要，程伯休父率部扼守彘林入口。自己则下马步行，带着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以及赵札、蒲无伤、方叔等人和三百甲士，跟随杨不疑往林中走。

赵札问杨不疑道：“杨兄这是要带大家去哪？”

杨不疑道：“不远处，我带太保大人见个故人。”

不久，众人来到了一处小山丘，这里郁郁葱葱，是个好地方，四处都是松树。

此时，一个石碑出现在众人眼前，上面字迹新鲜，仔细一看，镌刻着几个大字——“义士方讳武之冢”。

“爹！”

方兴认出，这正是自己亡父方武的墓地，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倒在坟头，失声痛哭起来。

召公虎以这种方式再次看到方武——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家宰，心情也异常悲痛，站在原地，眼眶含泪，长叹了一口气。

同样悲痛欲绝的还有赵札，他和方武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经历过赵家村口的并肩作战，却彼此惺惺相惜。此刻，方武与自己天人两隔，也是唏嘘不已。

西周时期的墓穴讲求“不封不树”，这个墓穴，便是杨不疑口中和方武的“生死之约”了。

原来，那日赵邑解围之后，杨不疑马不停蹄地赶到彘林，混入赤狄之中，一来为了探寻赵家村民的下落，二来为了收殓方武的尸首。

杨不疑走到了方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不仅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在赤狄人眼里，他也被奉若神明。”

“此话怎讲？”

“赤狄人虽然野蛮，但是他们打心眼里也尊重勇士。方武以一己之力，击杀了许多赤狄人，在赤狄人眼中，他是值得尊敬的对象。所以其实此前是赤狄人恭恭敬敬地殓葬了方武，并且还特地安排祭司举行了仪式。”

众人闻言，心下大为感恸，不知有几人泪湿沾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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