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叹了口气,“若真如袁可立所说,那孙如游必须革职查办,春闱丑闻,他难辞其咎。”
“革职查办?”孙承宗闻言诧异,“这未免也太严苛了些,孙如游虽然是礼部尚书,但是主考的却是侍郎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科场舞弊,光靠一个侍郎怎么能成事,孙如游在其中必有动作。”王佐逮着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他。
“也罢,事情尚未有定论,且待都察院和万岁给个说法吧。”周嘉谟说到。
三月五日,左光斗的信寄到了袁可立的手中,此时,他举报郭怀远舞弊的消息也传回了西安,市井中多有传言,说是郭从德钱没花够,所以才砸了自己的脚。为了避免自己府衙的门槛被踏破,他特意嘱咐管家,闭门谢客。左光斗在信中追问,“……山陕重财乃是风俗,若污于公眼,大可斥之,或闭门不见,何必收而复检,罪于邀礼?且山陕亦我东林重地,乔应甲更是其中佼佼者,公此番骤查,岂非动摇西北士林根基,其中渊源几何,请公明言!”
袁可立看后不由得耻笑,当即挥笔写下回信,“科举为国谋才,而今昌然舞弊,鸾台督阁不思其中欺诈,反问余渊源几何,试问都大夫还有公心?”随后,袁可立又抄了一份,将左光斗的信和自己的回信一起送呈给天启。
五天后,左光斗收到了袁可立的回信,顿时陷入了困境,从理智上来说,他知道袁可立这么做是对的,科举舞弊的先例不能开,这毕竟是关系到选官用人的大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可能入朝为官,但是从私人的感情上来说,他更不希望东林党为这事儿分裂。
“袁可立呀袁可立,你说你为什么非得把事情闹这么大呢?”
三月十一日,都察院忽然递上来大量的奏折,弹劾陕西巡按袁可立,说他谋财不成,胡乱攀咬,还说他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这些个御史可真有意思哈。”天启越看这些弹劾折子越好笑,“当初选人的时候,一个个把他夸的天花乱坠,现在出事儿了,立马就把袁可立说成奸诈小人,真是一根笔杆子写善恶,怎么舒服怎么来啊。”
魏忠贤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调笑,“御史大抵是这般,嘴皮子厉害,真要治国,可不能由着他们来。”
“可惜,这袁可立始终拿不出直接的证据来,礼部的试卷已经呈上来了,朕看写的没问题,至于他说的银子,孙如游打死不认,啧,他还得再拿点儿实锤的东西来才行啊。”
由于春闱舞弊的风波,原本定于三月十五日的廷式被推迟了,民间对这事儿的传言也越来越离谱,也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袁可立是因为看上了郭怀远的老婆,所以要整死郭怀远,好娶寡妇过门呢。
眼见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顺利,袁可立也有些急了,十六日,他派人将冯从吾请到了自己府上来。
“冯老!”袁可立站在院中,躬身一揖。
“使不得。”冯从吾赶紧扶住他,“你是巡按,我是布衣,不能乱了礼数。”
“可我这巡按,现在得靠您这个布衣来拉一把啊。”
冯从吾闻言叹气,“老夫明白你什么意思,可这样一来,关中与东林真就要撕破脸皮了!”
“东林之中若都是藏污纳垢之人,那留待其中岂不是自污!”袁可立以手指天,“当年顾老所立壮志,而今党内几人存之?攀附之余不过党同伐异,以此之心何以当天下忧乐!今日我扛旗而出,身死亦不足惜,但求还天下一个公义!”
冯从吾看着他慷慨激昂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那一年在京城,自己也是这般在朝堂上激扬宣讲,但最后换来的,却是罢官而归。
“我帮你!”冯从吾不想袁可立重蹈自己的覆辙,“当年老夫孤立无援,所以输得彻底。但是现在,老夫跟你同进退,定要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冯从吾说着,仿佛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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