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一路小跑回到辽阳城下,望着城头大明的旗帜,他忽然勒住缰绳,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我愧对万岁,愧对祖宗,更愧对战死沙场的一众将士,今日有何颜面回这辽阳城!”说罢,便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想要刎颈自杀,幸好一旁的满桂眼疾手快,一巴掌打在杨涟手肘的麻穴上,杨涟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满桂,你何必拦他。”熊廷弼此时已经知晓了杨涟兵败的消息,一脸冷漠地从城门里走出来,杨涟一见他,更是羞愧难当,翻身下得马来,一把抓起自己的乌纱帽仍在地上,众目睽睽中解开了自己的官服,噗通一声,袒胸露背地跪在熊廷弼的面前。
“我杨涟丧师辱国,请督军治罪。”杨涟说完,拜倒在地。如此景象,却是让熊廷弼目瞪口呆,他原以为杨涟兵败,必会把责任推卸给他熊廷弼,却没想到杨涟如此的凛然大义,心甘情愿地跪倒在自己面前请求谢罪,熊廷弼不由得对杨涟又高看了几分。
“唉,杨大人你这又是何苦来哉?”熊廷弼赶紧上前扶住杨涟的胳膊,“你我都是封疆大吏,如此这般岂不让旁人看了笑话。”
杨涟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熊廷弼赶紧把他的衣服给罩上,“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当心冻坏了。”杨涟却摆摆手,“我身凉不打紧,就怕辽东百姓心凉矣。”
“打仗的事情,你莫要再操心了,有我在,出不了乱子。”熊廷弼拍拍杨涟的肩膀,杨涟点点头,“万事皆拜托督军了。”
十一月十八日,就在何和礼水淹绥辽城的同一天,熊廷弼收拢了杨涟的溃兵之后,决定尽出辽沈之兵五万于奉集附近设伏。熊廷弼分析认为,何和礼的部队劫掠半个月,并没有寻找接应的迹象,同时在攻击杨涟军时,采取的也是击溃战而非歼灭战,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支女真军很可能是孤军深入,身后并无援军,因此熊廷弼打算赌一把,沈阳二万兵马于奉集以北设阵,辽阳三万兵马则从南徐徐压上,截断何和礼的退路,最终将其一口吃掉。
十一月十九日,何和礼大军路过虎皮驿,然而,他并没有掉头北上,而是径直向东去了,原来是何和礼在水淹绥辽城时得了风寒,是以放弃了后面的劫掠计划,就这样,明金两军就在奉集以南四十里处擦肩而过,一场大战被消弭于无形。
十一月二十三日,何和礼大军出鸦鹘关凯旋赫图阿拉。同一天,熊廷弼呈交的战报折子也递到天启手中,由于杨涟“良好的认错态度”,熊廷弼并没有为难他,在奏折中只是“避重就轻”地提了一嘴说,“……初绥辽告急,巡抚忧切,亲率大军三万拒虏。军至绥辽南,突遇袭,涟率部血战,稍不敌。然虏摄其威,不敢逞凶,遂解绥辽围,一日后归去……”天启看后轻轻一笑,“好一个丧事喜报,这杨涟还真有本事,打了败仗不说,还能让熊廷弼帮他擦屁股。”不过天启也没有过分追究,在他看来,一场战役的胜败是次要的,辽东局势的整体稳定才是重点。
时间进入天启元年的十二月,平静了几天的辽东又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蒙古草原上,察哈尔林丹汗亲率八万大军入侵科尔沁草原,开始了对喀尔喀蒙古的最后一轮征服,大批不愿屈从于林丹汗统治的蒙古人开始向东逃奔,一部分进入了明朝的地盘,杨涟顺理成章地接收了他们,将其安置于绥辽城中。另一部分则从铁岭进入了后金的地盘,努尔哈赤对于这些草原汉子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视作劳力,打算统一编入八旗之中,然而,何和礼却不这么看。
“大汗,这几百个新来的蒙古人,你打算怎么安置?”何和礼将努尔哈赤请到了自己的家中,两个人对坐在炕上,倒也没什么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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