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后首辅之与次辅虽同在禁地,而权势迥然不侔。夏言为首揆,严嵩至不敢与分席,欲置酒邀欢,多不许,既许,至前一日又辞,则所徵红羊、栈鹿之类已付之乌有。一日,许赴其宴,薄暮始至,三勺一汤,宾主不交一言而去。故嵩衔之次骨。及嵩为首揆,徐阶所以事之者,亦如嵩之事言。因吴中有倭寇,即佯为避倭之计,买宅豫章,与嵩子世蕃结姻,并与江右士大夫讲乡曲之谊。凡可以结欢求免者,无不为也。其后亦倾嵩而代之。至张居正当国,次辅吕调阳恂恂如属吏,居正以母丧,三日不出阁,吏封章奏就第票拟,调阳坐阁,候票至乃出。及居正归葬,大事必驰驿江陵听处分。此更礼绝班行,几与贾似道休沐葛岭,吏抱文书就第呈署无异矣!
——《明史》
天启元年的内阁,在方从哲离职之后,只剩下刘一燝和韩癀两个人,为了平衡两党势力,天启打算增补两位内阁大学士。
“内阁空缺甚多,方爱卿可有增补人选?”
方从哲闻听此言,心思略动,当下明白了天启的用意,答曰:“吏部尚书周嘉谟,工部右侍郎王佐皆为大才,可入阁听宣。”周嘉谟天启倒是了解,他虽祖籍湖北,但却不是楚党人,算是个中立派,让他入阁,廷议的阻力应该不会太大。至于这个王佐,倒是默默无闻,但既然是方从哲推荐的,那多半是三党中人。
十月十四日朝会,天启突然宣布了要增补内阁大学士两人的旨意,命群臣会推能人志士。三党同盟早就收到了消息,准备充分,户科给事中吴亮嗣首先提名工部右侍郎王佐,三党中人自然群声附和。东林党人一见对方势大,也不纠缠,反而就提出了己方的人选,那便是赋闲在家的叶向高。
东林党这一手可谓是打了三党同盟一个措手不及,叶向高资历颇重,连方从哲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虽是东林党重臣,却很少参与党争,万历年间曾经做过首辅,后来告病回乡了,泰昌皇帝病重时还特诏其顾命。如今,东林党又把他抬出来,显然对廷议这事早有准备,而且志在必得。
朝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东林党人觉得胜券在握,根本不需要多废话,三党同盟则眉头紧锁,惊觉大事不妙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启对叶向高了解不多,但是一看台下这个模样,大约猜到这位叶大人是个什么角色了,自然不能随了东林党的意,赶紧来一出缓兵之计。
“诸位臣工莫要着急,且回去好生商议之后,再递折子上来予朕。”
三党同盟如蒙大赦,赶紧称善。朝会也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方爱卿,这叶向高到底是何许人也?”回到乾清宫,天启赶紧向方从哲打听。方从哲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天启听完,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心中计议,必不能让叶向高回朝,他既是称病告假,便依此回绝东林。
第二天,内阁推举新阁臣的折子递了上来,一共三个人,便是吏部尚书周嘉谟,工部侍郎王佐以及叶向高。天启毫不犹豫,当即批红:叶向高虽历任两朝,劳苦功高,然尝言病理难抒,衰颓日甚。孤臣既老,朕不愿叨扰,切命好生修养,勿国事操劳。准周嘉谟,王佐晋东阁大学士。
圣命一出,东林党哗然,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局,竟然被皇帝一巴掌拍死了,这怎么能忍?于是各路大臣纷纷上书,请天启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们换一个人推也好啊。然而天启的态度很强硬:天子出言,既如天宪,岂可今日出,而明日覆?旨意既已知悉,听之。
东林党见大势已去,也不好再多纠缠,毕竟内阁首辅的位子还没定呢,就算内阁多了两个人,只要能拿下首辅,那这朝堂就还是东林党说了算。
于是,十月十六日,新内阁班子组台第一天,一封联名奏折就递到天启手中:请推首辅疏。天启顺水推舟,同意了请求。
“诸位可知此役我东林为何惨败?”夜里,阁臣刘一燝的家中,一众东林党人正在此商议对策。
“冯御史有何高见?”
“我等东林以君子自居,只顾拥正外廷,而忽略了内廷啊。方从哲虽去职,但日日行走于乾清宫,万岁大事小情必与之商议,此何等枢机也!”冯三元说到此处,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周围众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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