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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杂谈

从大靖京城往东北方向走上四五日,便能来到一处幽静而又与世无争的小渔村,就靠在东海之边,名叫东兴村。

东兴村里的村民不多,顶多也就是几十号人,大多都是靠着打渔营生,倒是过得极为平静。

有一天,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看着约莫二十八九岁,身着灰衣,高大清瘦却微微有些病态的青年;另一个则是穿着花衣裳,年纪不过八岁大小的小女娃。这两人不声不响地来到这个小渔村,挑了一家空了许久的屋子直接买下,就这么住了下来。

这两人是新来的,自然吸引了不少村民的好奇。但时日一久,就发觉这两人与旁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渐渐地也就都失去了兴趣。只是偶尔还会有几个闲得发慌的妇人,会猜测这两人的身份和过往。

这天太阳才刚刚下山,空气中还留有几分暑气,甚是闷热,有两个妇人便从屋里搬出了几个小凳子,放在其中一位的院门之外,对坐在一起纳凉谈天。

谈着谈着,其中一名村妇又开了老腔,好奇道:“你们说,那新来的两个,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另一名妇人也起了兴致,摇着一把有些破烂的团扇笑道:“还能哪里来的。瞧他们俩的衣着打扮,搞不好是从北面逃过来的难民。”

村妇摇头反驳道:“我看不像。特别是那个俊俏的年轻人,虽然衣着落拓,可是看那气质,啧啧啧,搞不好是京里来的少爷呢。”

妇人笑骂着道:“我看你是家中汉子去了隔壁村里干活,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思春了吧?怎么着,看上那家的小伙子了?”

村妇羞红了脸,啐道:“我呸,你这人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只是照实说罢了,你呀,整天就想着那些龌龊事。”

妇人笑道:“好了好了。不过呀,我还是觉着这两人像是难民,即便不是,搞不好也是一对苦命的兄妹,碰上了什么变故,才沦落到咱们这儿的。哎,想想也真是可怜,那个女娃儿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只能跟着他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

村妇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道:“眼下朝廷也正是多事之秋,时局不稳。天下间可怜的苦命人又何止几万人。幸亏咱们这个地方远离边境,再大的灾祸也不过就是多下了几天雨,被海水稍微冲一冲,比起兵祸连连的边境,已经好了许多了。”

妇人也点头同意道:“是啊。我听我家那老头说,最近西北一带都不太安宁,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打起仗来。”

村妇道:“罢了罢了。咱们两个妇道人家,乱想朝廷的事情作甚。对了,你听说了没,昨天晚上那姓朱的寡妇呀——”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别的话头上去,不时还捂着嘴,传出嘻嘻嗦嗦的笑声,倒是悠闲自在。

而就在离这两个妇人不远的地方,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直立在海边,似是正在仔细听着那一阵阵的浪涛声。

不多时,从远处小跑过来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小女娃。她跑到那清瘦的青年身边,略显怯生地拉了拉那青年的衣袖,小声道:“大哥哥,玉儿肚子有点饿。”

青年闻言,转过头来,却是一副不太热情的神情,看了看那女娃儿,微微点了点头,便从怀里拿出了几个铜钱,交给女娃儿手中道:“你先去买点吃食,然后早些回去休息。我还想再在这里呆一会儿。”

原来这个青年就是惹得整个金钟铁院不得安宁的少主大人,欧阳榛。自从他被玄叶真人打伤以后,他就一直独身一人出了京城,在外毫无目的地游荡。而上一次在岘山半山腰上,他被一对好心的夫妇留宿,却在半夜意外出了惨祸。周氏夫妇双双被两个山匪所杀,而他却没能及时赶到,反而只救下了这名年仅八岁的小女娃儿周玉,对这件事,他一直是耿耿于怀。

女娃儿接过铜钱,抬起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大哥哥,你不吃饭吗?”

叫做欧阳榛的清瘦青年回过头,仍是盯着大海深处,只是却微微摇了摇头道:“我还不饿。”

周玉闻言低下了脑袋,沉默了一阵,又抬起头说道:“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欧阳榛略微一顿,轻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回过身来,对着周玉道:“你不是肚子饿了吗?还不快去买点吃的?”

女娃儿却是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回道:“大哥哥不吃,玉儿也不吃。”

欧阳榛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你不怪我?”

周玉歪过了脑袋,看着欧阳榛有些纳闷地道:“玉儿不懂大哥哥的意思。玉儿为什么要怪大哥哥?”

欧阳榛却是愣了一愣,转而慢慢道:“你的父母……”

女娃儿毫不迟疑,竟快速接口说道:“玉儿当然不怪大哥哥。爹和娘是那几个坏人杀死的,大哥哥也已经帮他们报了仇,玉儿……”

周玉说到这里,竟是突然哽咽了起来,话都要说不下去了。欧阳榛虽有些不忍,却也不敢出言打断。女娃儿低声哭了一会儿,又一抹眼泪,显得有些倔强地说道:“总之大哥哥救了玉儿,大哥哥就是好人。”

欧阳榛轻叹一口气,有些无言以对。想他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其中一大半时间都是在沙场和修行中度过的,见惯了生死,早已没了多少人性。上次他一怒之下,将害死周氏夫妇的一伙山匪全数歼灭,也是由了自己那残虐的性子,并不只是为了这个女娃儿。

如今看来,那对热情好客的周氏夫妇也好,他们的遗孤周玉也罢,对他来说,实在是善良得有些耀眼。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既然我没能救下那对夫妇,那至少我也要保全这个女娃儿,哪怕是一生一世。

女娃儿见欧阳榛沉默下来,于是又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大哥哥,玉儿还是有些饿。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好不好?”

欧阳榛这时候,看着那周玉的脸蛋,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好吧。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去打几条鱼,今天就吃烤鱼好了。”

周玉一听此言,立刻双眼瞪得大大的道:“哇,大哥哥还会打鱼?好厉害!”顿时手舞足蹈,开心了起来。

欧阳榛看着一脸欢快的女娃儿,心想:这女娃儿尚且年幼,经历大难之后竟却没有被这残酷的世道打败。想我不过就是剑心受了一点损伤,跌了些许武道境界,竟是消沉至此,甚至离院出走,倒是未免有些幼稚得可笑了。罢了,剑心可以再练,武道也可以重头来过,试想我欧阳榛又曾怕过什么?

想到此处,欧阳榛咧开嘴,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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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且说距离琼楼山不远处,有一座稍小的山峦,距离南边的滦平县也不过百里。先皇敕令,滦平县方圆三百里,不得有一官一兵,此时却有一小队兵士,正在那小山峦中搜寻着什么。

在这一小队人里领头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身披银甲,看模样是个朝廷军将;另一个则有些落拓不羁,腰间斜插一柄长剑,似是个青年剑客。两人搭配在一起,竟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似乎并不是一路人。

两人带领着一众兵士,互相之间也不言语,只是默默行军,四处搜寻着。时至夕阳西下,眼看着就要入夜,有一名兵士向那年轻的银甲将领问道:“禀杨将军,眼下马上就要入夜,是否扎营休整?”

姓杨的将领摇了摇头回道:“不行,那些歹人的寨子早一刻找到,世上便早一刻少去一些祸害。传令下去,继续搜寻。”

这时候,那斜跨长剑的剑客却开了口插话道:“不可。山中入夜以后万分凶险,找那寨子也不急于这一时,万一还没开打,就闹了个损兵折将,那岂不是太不划算?”

杨小副将皱了皱眉,原想出口反驳,但仔细一思量,这剑客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遂沉吟了一下,对那兵士说道:“好吧,传令扎营,明日一早再行搜山。”

“是。”兵士一拱手,便下去传令了。

那剑客似是有些惊讶,好奇问道:“哟,我还以为你会驳我几句,怎么倒是如此好说话?怕不是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杨小副将哼了一声道:“哼,虽然我与你不合,但又岂能由着我个人的性子让无辜将士们伤亡?”

剑客笑道:“真没想到,你倒是个极好的性子。”

这剑客便是琼楼山圣姑掌门的师弟刘临崇。这个人表面上总是浪荡不羁,邋邋遢遢的,但实际上却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在琼楼山上修行,很少入世闯荡,所以在江湖上倒却不是很有名。不过他面前的这位杨小副将却知道,这个人武功极高,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人物。

刘临崇在前几年,因为门派中的一些事情,曾经下了山,去过京城,并与这杨小副将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两人都是年少气盛,竟在京中为了一些琐事起了争执,最后还落到了动手打架的地步。

刘临崇那时在琼楼门中就早已经是名声大噪,因为他天赋极高,剑术超凡,而面对杨小副将挑衅之时也一时上头,用出了全力,竟在短短一瞬之间便将杨小副将打倒在地。杨小副将丢了脸面,自是很不甘心,当场就约定隔月继续比武。刘临崇当时意气风发,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可回到琼楼山以后,却将这件事完全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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