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风一行正加紧脚步赶向那大石窟的时候,远在大靖东北边的滦平县里却出了一件事。
一天早晨,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歹人骑着高头大马,突然从北面冲进了这滦平县,还闯进了一位地主家中,大肆抢掠了一番。
那些歹人光抢走了不少钱财不说,竟然还看上了地主家的大女儿,硬是要将她抢回去,做什么寨主夫人。地主年纪已大,不堪受辱,居然是冲出去想要和那歹人的头头理论,却反过来被歹人一刀劈死。老夫人见到老爷被杀,钱财被夺,又惊又恐,竟是给活生生地吓死了。
那些歹人在地主家中转了一圈,最后带着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和那个长相漂亮的大女儿,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这件事事发突然,而那些歹人又行动迅速,明显是惯犯。杀人越货强抢民女,居然是不到半个时辰内就做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地主家一地的残败之状和血淋淋的两具尸首。
地主家中还有几个下人,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那些歹人杀死。他们倒也还算有些良心,想到平时家中老爷对自己不错,便取了一些歹人遗留下来没有搜刮走的物件,折成了银子,替老爷和夫人下了葬,料理了后事。而多余出来的银子,则是几个人分了一分,然后离开了县城。
滦平县中没有官府,所以没有人可以查出究竟是哪里来的歹人。平日里在城中主事的都是一些年纪大有威望的老人,可是遇上了这等惨案,却合计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个靠谱的解决方法。
最后他们急匆匆地赶到了一家打铁铺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了半天,终于说动了那铁匠铺的老板,让老板出面,联系一下附近的那座琼楼山,请山上的仙家门派为他们主持公道,至少也应该把那地主家的大女儿给救回来。
而很多县里的百姓都在猜测,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歹人们,会不会是从北周流窜而来的?毕竟滦平县位置比较靠近北周和大靖交界,而这些人又是自北方而来的,他们这么怀疑倒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
只是这近十年来,北周和大靖之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偶尔还会有一些拿着文牒的北周商人,行脚之时顺路到滦平县来做些生意,或是休整一番。
铁匠铺的老板虽说是答应了几位老人的请求,打算亲自去那琼楼山上走一趟,可是铺子的生意却也不能没有人来照顾,便好生嘱咐了他的两个弟子,自己不在家的几天里,让他们看好店,别出了差错。
铁匠铺老板一走,店里就只剩下两个年轻人了,一个是铁匠铺早年收的学徒,就是那孙小泉,人虽然机灵,却有些懒散滑头;另一个名叫严菱,是铁匠铺老板的养女,虽然论辈分她还是孙小泉的师妹,但是打铁的手艺却比那小泉子高多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子从小就力气很大,打起铁来有模有样,可不比男子差。眼下铺子里摆着好些待售的刀剑,就是她试着打出来的。
可铁匠老板朝着那琼楼山出发后的第二天,店里却突然来了一个古怪的客人,指名道姓地要找严老板。
孙小泉这天正好是闲来无事,悠闲地坐在店铺的大门槛上晒着太阳,手里捏了一把瓜子,一边嗑还一边朝外面吐瓜子皮。那个古怪的客人来的时候他正好将瓜子皮随意一吐,不巧差点吐在了那人的脚上。
那人轻轻一偏躲过还沾着口水的瓜子皮,有些不高兴地开口道:“小子,朝哪儿吐呢?”
孙小泉被那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跳起身,想把手里的瓜子扔下,却又有些不舍,就随意往兜子一藏,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客官,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白发白眉白须,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气色却非常之好,一点也没有老人家的迟暮之感。他身穿一身青色的道家长袍,仔细看看,倒是有几分仙家风采。只可惜说起来话来却有些阴阳怪气,声音也很难听,那嗓音听着竟有些像是只老鸭子在嘎嘎叫唤。
孙小泉嘴角有些抽抽,一脸尴尬地问道:“客官是想买兵器呢,还是打菜刀?不是我吹牛,这方圆几百里,就数咱们家打的菜刀最锋利。别说是切菜了,就是切骨头,那都是一刀子的事儿。”
“这方圆百里还有别的店铺吗?”那青衣老者用公鸭嗓没好气地回道,“整个滦平就你一家打铁铺,自然是最好的。”
孙小泉见牛皮吹破,更加尴尬,刚想说什么,那人却一挥衣袖打断道:“你们师傅呢?叫严老板出来,老夫要订剑。”
孙小泉挠挠头,陪笑道:“对不住,我师傅出远门去了,怕是还有几天才能回来。”
“出远门?”青衣老者瞥了一眼孙小泉,问道:“上哪儿去了?”
“是去一趟琼楼山,”孙小泉笑嘻嘻地说道:“要不客官过几日再来?”
“谁有那个闲工夫。”青衣老者甩了甩衣袖,说道:“等他回来了,你就跟他说,是清冷来订剑,让他打一把和大师兄那把一模一样的。”
“额……”孙小泉眼珠子一转,问道:“这位客官,是师傅的熟人?”
青衣老者有些不耐烦,直接回道:“废什么话。你就原话这么跟他说,记住了没有?”
孙小泉赶紧点头说道:“记住了,记住了。”
青衣老者交待完毕,甩手便走出了铺子。
这时候严菱从后面走进铺子里,见到孙小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师兄,怎么了?”
“师妹,我跟你说啊。”孙小泉立马跑过来,对严菱神秘兮兮地说道:“刚才来了个客人,说是要找师傅订剑……”
听他叽里呱啦这么一说,严菱却是笑道:“就你这个记性,等爹回来了你一准儿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
“师妹你怎么还笑话起我来了,”孙小泉有些不服气,转而又兴致勃勃问道:“诶,师妹你说,这个客人是不是认识师傅啊?”
“认识便认识,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严菱笑道:“兴许是师傅以前在京里学手艺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呢。”
“京城?不会吧。谁有那个闲心啊,从京城大老远地上这儿来订剑,京城里不也有铺子吗?”孙小泉说道:“京城里的铺子肯定是大铺子,要什么剑没有?我看准是这个人穷,只能到咱们这个破地方来订剑。”
“你这话要是被爹听到,挨打了我可不管你啊。”严菱笑话他道,“你也别老瞎猜了,我看应该就是附近山上的修道之人吧,你不是刚刚还说那客人穿着道袍吗?”
“也是。”孙小泉突然又起了好奇心,另外起了一个话头问道:“师妹你说,前两天那些歹人还会再进城来吗?”
“这我可说不准,”严菱想起那地主家平白惨死的两位老人,还有那位被抢走的那个大女儿,心中也有些不舒服:“爹这不是去琼楼山请人来救人了吗?”
“你说能请得动吗?”孙小泉说道:“主事儿的那几个老头,自己不去,非得跑上门来让咱们师傅去,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师傅也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这要万一请不来人,那不是全变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他们也是想着爹曾经给他们打过剑,有过交情,这才让爹上门请人去的,你呀,别老把人想得那么坏。”严菱骂道,“那琼楼山你不是也去过吗?难道你觉得他们不会来?”
孙小泉想到了那位貌美的圣姑掌门,说道:“那位琼楼山的掌门是个好人,应该会派人来的吧……不过可千万别是那个什么姓刘的来,那个人看上去就没什么本事,就会吹牛。”
严菱笑道:“就知道贫,既然爹去了,总是能办好事情的。你跟着瞎闹什么。”
孙小泉转念一想:也是,我瞎操这份儿心干嘛,那些歹人就算是真的又来了,也不至于要来我们这家破铺子抢东西啊。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多想,继续坐到那门槛上去嗑瓜子了。
严菱弯着眼睛笑嘻嘻看着他一口一个吃着瓜子,摇了摇头,便又回后院去干活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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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师傅上琼楼山的这几日,除了打铁铺里来过这么一位有些古怪的客人以外,滦平县倒还算是风平浪静。县里主事的几位老人家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严师傅把琼楼山上的高人带回来,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琼楼山上也是乱成了一团。
话说那严师傅,虽然老早就到了琼楼山,可是别说掌门了,连山门都没能进得去。
在山门下面把守的弟子还算客气,跟严师傅说了个大概:原来是前几日,朝廷派了人,第二次来和掌门商量事情。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只来了两个人,可是这次却是带着好几队兵士一起上的山。掌门无暇分身,暂时不见来客,所以只好请严师傅在琼楼山脚下附近的一家小客栈内稍待几日,等掌门得了空,再招见严师傅。
于是严师傅这几天就待在那家小小的客栈里,心中郁闷。他心想:这一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救人如救火,那个地主家的女儿还在那伙歹人手里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出了事。
犹豫了几天,最后他终于硬起头皮打定了主意,悄悄地离开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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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几天,严师傅终于回到了滦平县,身后还带着那位地主家的女儿。
县里主事的老人们开心极了,安顿好了地主女儿以后,便着急着询问起原由来了。严师傅解释道:琼楼山上正有事情,所以才耽搁了几日。不过最后山里还是派了人,将那伙歹人给找着了,不但救了人,还把那些歹人全部收拾了。
老人们一个个长吁短叹,终于也算是暂时安下了心。等送走严师傅以后,他们开始商量起来。其中一个领头的老人说道:“眼下那些歹人被除,倒也算大快人心。只可惜了那地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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