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做好了准备,这就下到了客栈大堂之中。领头的并不是那宋校尉,只是一个副尉。他见三人下楼来以后,便拱手朗声说道:“着宋校尉军令,烦请三位再移步驻营一趟,协助我军做一些查证。”
陆风也不啰嗦,大手一挥道:“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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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来抓陆风几人的兵士,自然果真也是郑家军。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受了宋校尉的什么指示,一路上倒也客客气气的,既没有缴了他们的兵器,也没有限制三人的自由,只是安排他们上了马车,沿途护送而已。
陆风一直坐在车里想着对策,其余两人也各自发着呆。三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又回到了昨天的大营之内。
大营中那宋仁透端坐在主位之上,看到三人被带上来以后,便拱了拱手道:“三位有劳了。”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军中环境辛苦,也没什么好茶水,就不丢人现眼了。哎,本来我是应该亲自去请几位的,只是事务繁忙,没能腾出手来,几位莫怪。”
陆风却是笑笑,安然自若说道:“宋校尉客气了。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汝阳,这好端端的,宋校尉却又劳师动众把我们再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仁透看着在大营中央站得笔直,一点都不慌乱的陆风,却一下子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陆少侠,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派人将你们请来,而不是捉拿。”
“哦?”陆风看了看宋校尉,回道:“我们可是犯了什么事?”
宋仁透盯着陆风,缓缓说道:“我已经查明了,昨晚那黑衣将领,并非自杀。”
“呵呵。”陆风扯嘴一笑道:“今儿早上宋校尉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校尉也不接话,只是继续说道:“据我查证以后,发现那黑衣将领是被人所杀。”
陆风问道:“照这个情况,宋校尉是想说人是我们杀的咯?”他说话虽然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陆风身后的一些兵士,虽然久经沙场,此刻却是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他们手握长枪,深怕陆风等人会突然暴起,拔剑反抗。
宋校尉见状,却是挥挥手,对兵士们说道:“陆少侠若是想要对我不利,凭你们几个也挡不住。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兵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拱手道了一声“遵命”便退出了大营。
林大小姐看到只剩了宋仁透一个人,却是再也忍不住,喝到:“你想含血喷人?我们昨夜一直在营帐中没有走出去过,如何杀人?”
宋校尉却是笑着说道:“我还没有这么说呢,林小姐又何必急躁?”
他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一次请几位来,无非也就是想请几位协助查案而已。那黑衣将领,昨晚半夜居然无声无息地被杀,委实有些蹊跷。根据我的猜想,是有人深怕他泄露了些什么,才会杀人灭口。”
“宋校尉,你想怎么查,说出来便是。我们若有什么能帮忙的,自然不留余力。”陆风却是安然说道,也不急躁。
宋仁透脸色阴晴不定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在天池山脚,两军交战之时,几位突然出现在那沙场之中,的确有些奇怪,也免不得让我有一些猜疑。几位不妨先说说清楚,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也好解开我的疑惑,免得生出什么误会。”
“昨日我便说了,我们是来寻人的。”陆风不卑不亢回道。
“好,那你们所寻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宋校尉早已想好是此番回答,便悠悠然问道。
“我们找的人名叫陆游,是我的一个亲戚。他原本和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几天前却在来汝阳的路上和我们走散了,我们几人正是在寻找他。”陆风回道。
林小姐和唐英各自瞥了一眼陆风,齐齐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厉害,满口瞎话居然是说得如此心安理得,脸色都不改一改。
“……”宋校尉却是没想到这一出。在他原本的预想中,现在本该是陆风哑口无言,说不出话的时候。怎么这陆风反而是头头是道,说得跟真的一样?
宋校尉摇摇脑袋,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几位也别瞒我了,我看你们根本不像出来游山玩水的。”
“那宋校尉以为,我们是来干嘛的?”陆风也不纠结,直接问道。
“你们的确是来寻人的,却不是寻什么你的亲戚。据我猜测,”宋仁透说道,“你们是来找郑鸿命将军的吧?”
唐英和林睿儿闻言心下一沉,这宋校尉果然知道郑将军行踪不明的事情。只是陆风却满脸沉着,似乎早就猜到宋仁透会有此一问。
只见小陆少爷露出淡淡的微笑,缓缓回道:“郑鸿命?你是说那位镇国大将军郑鸿命?我们这几个小毛孩何德何能,可以与这等人物结识?再说,在下听说,那郑大将军不是在北面看着北周的异动吗?就算是我们找的是他,又怎么会找到这大靖西边来?”
几个简单的问题,却是字字在理,若不是宋仁透心中老早就已经有了计较,不然怕也是会一时不由得有些被问住。他接到的那封书信上,正是点明了陆风等人的身份和目的。
其实唐英和林睿儿两个人呢,身份毕竟颇有分量,倒是让他有些顾忌。只是陆风却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小小苏州知府之子,却莫名其妙入了大将军的门下。如果不问清楚这个小陆公子究竟知道一些什么,他怕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宋仁透眼珠一转,继续说道:“陆少侠何必骗我,我毕竟是郑家军的昭武校尉,又怎么会为难各位呢?”
他露出微笑,作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说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懂,希望陆少侠老实相告。陆少侠是从哪里知道,我军的大将军失踪的消息的?”
宋仁透不等陆风回话,却突然发难说道:“我原本敬几位昨日的救命之恩,不想妄动干戈,但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宋某,真当我郑家军的兵士是三岁小儿不成?!”
陆风却不慌乱,镇定回道:“宋校尉,我看你也别费心了。你做着昧良心的事儿,却还想保全脸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宋校尉没料想到陆风竟会突然吐出这般无礼之语,竟有些愣住,转而有些怒道:“好你个陆风!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宋某也不跟你客气了!”
他手掌在椅子上重重一拍,问道:“说吧,你们既然是寻郑将军,为何却寻到了这西边来了?!”
陆风见这个宋仁透绕了老大一个圈子这才点到了正题,终于心下想通,暗自想到:看来这个宋仁透果然是在趁着师父不在军中,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今天这一趟,恐怕他就是想知道我们查到些什么,坏了他的事情,想要杀人灭口,不然方才他也不会特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那些怀疑我们是杀人灭口凶手的言论了。至于我是师父弟子的事,他怕是也早就知道了,既然他不点明,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等他把我们杀了,事后就算是郑将军回来问起,他也可以推说并不知道我和师父的关系。
陆风整理清楚了思路,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宋校尉,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那些勾当,还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你说什么?!”宋仁透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站在陆风身后的唐英和林睿儿。
“陆兄,你这话……”唐英刚想发问,却被陆风抬手制止。他立刻反应过来陆风这是在诈这宋校尉,便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陆风双手一背,挺起胸膛,接着说道:“哼,今天你想冤枉我们刺杀西梁将领灭口,将我们害死在这里,这个如意算牌打得倒是很不错。只可惜,今天死得不会是我们。”
小陆少爷不理会宋仁透那有些发白的脸色,继续朗声说道:“老实说吧,我们此次寻访西境,就是来查你的!”
宋仁透一听,果然吓得面如土灰,昨天沙场上那副英姿飒爽的威风,早就没了影儿了。他只是努力压住声音中的颤抖,问道:“你究竟何意?”
“哼,告诉你吧。”陆风瞥了一眼宋仁透,将他的表情看了个清楚,便接着说:“我这次来,正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口谕来的!”
宋仁透这么一听,脸色竟然镇定了不少,反而嘴边还露出一丝冷笑。陆风暗想:坏了,怕是牛皮要吹破。他赶紧口风一转,继续说道:“殿下怕你这个人糊涂误事,就是叫我们几个来协助你的!不然昨天救你一命,你还真以为那么巧,是侥幸遇上了几个身手不赖的京中子弟,顺手而为的不成?”
宋仁透顿时露出一副吃了只蛤蟆的表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仔细思索半晌,猛一抬头道:“不对,你既是郑将军的弟子,这次来也是寻将军的,怎么可能又同时是来替太子做事的?!”
陆风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常年在外,不知道朝廷变动之事。也罢,我不怪你便是。”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大可猜一猜,我入郑将军门下一事,却是京中哪一位权贵的意思?”
“这……”宋仁透这才恍然大悟,问道:“难道…难道就是……太子殿下?”
“废话!”小陆公子一脸不屑,竟是摆足了派头:“你也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若不是太子殿下授意,就凭我一个苏州知府之子,又如何能入得了郑大将军的门下?”
宋仁透终于是脑袋转了过来,想了个明白:原来这位小陆公子,竟是太子安插在郑将军身边的眼线!他赶紧战战兢兢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陆风面前恭敬一礼问道:“那么敢问陆少侠,可有太子的信物以证身份?”
陆风此时在心里偷偷抹了把汗,暗想:还好本少爷脑子快,这货果然就是太子派来做什么事情的,刚刚要是这牛皮要是没能圆回来,那才叫死得冤枉呢……不过这宋仁透的脑袋看上去的确是不太灵光,不然怎么会叫这么个倒霉名字呢。
小陆少爷稳了稳心神,拿出腰间老陆老爷在苏州交给他的玉佩,在手中晃道:“信物在此,宋校尉可看清楚了?”
“这……”宋仁透哪里认识这块玉佩,只是看陆风一脸悠然,万万看不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破绽,再一转念,又想到昨日沙场之上,这三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凑巧,怎么想都觉得还真应该就是太子派来的。
他脑子转得久了,竟然有些晕乎。他想好好看看那玉佩,却又不敢伸手去拿,只能将脸贴得老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老半天,虽然没看出什么名堂,但又的确觉得这玉佩果然精致非常,还真就像是那皇室才能入手的物件。
陆风看得有些好笑,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道:“怎么样宋校尉,看明白了吧?这玉佩是太子常年挂在腰上的物件,足够证明我们几个的身份了吧?”
“原来是太子跟前的得力助手,是宋某唐突了……”宋仁透又没见过太子,哪里知道这块玉佩的真假,只是忽听陆风这么一说,也就终于是相信了,连连说道:“哎呀,真是宋某得罪了,得罪了。”
三人使劲憋住笑意,不敢笑场。陆风马上又冷声说了一句:“还不上茶?”便和另外两人,大大方方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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