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炎二人刚走不久，慕言就重新振作，他努力召集起还能作战的不到一百人。向着他们发出最后一搏的呐喊。众人也是被这金人的新式武器激起了血性，用这等武器之人本就没有谈判的想法，这是要杀光我们啊！等死而已，不如拉上一个垫背的，也好过自己下了黄泉，孤孤单单不是！

众人的士气被慕言重新鼓舞，但是作战光凭士气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见被焙烙火弹打懵的这段时间，嚎叫和惨呼充斥着视野能及的全部阵地，就连聚义堂也在熊熊的大火中轰然崩塌，没有人注意到，通过冰墙缺口的金兵已经越来越多。

当慕言带着这一百余人的最后战士扭身冲向金兵的时候，已经有近三千人攻入冰墙内侧。

慕言和他的最后勇士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片小树叶一样随着波涛的愤怒翻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慕言的肩膀上滚落的头颅，滚了几圈后停在了一颗老槐树的树坑里。他的双眼睁的大大的，看着已经倒塌的燃烧着的聚义堂，这里有他太多的记忆。爹爹、娘亲、娟儿、虎头，爹爹就来陪你们了。与他从来就不对付的焦青天，照顾他颇多的秦和谦，还有那个翩然的身影，秦芮澜，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与我遁入人世间，过那普通夫妻的日子呢？他的头颅上，睁的大大的眼睛里，最后又有两行清泪流出，下一刻，一只金兵的脚踢了过来，把慕言的头颅踢得老远，一人俯身捡起他的头颅拍拍上面的灰尘，也不在乎头颅下还在流淌的鲜血，把头颅上的发髻散开，将头发穿过腰带，绑在了腰带上，原来这是一名负责帮自己主人收集战功的辅兵，慕言的头颅显然就要成为他主人的又一个夸耀的资本了。

金兵至此已经全部占领了封龙山全境。他们是有封龙山的地图的，最先在被占领的火器工坊内，没有找到新式火药配方或者新式火枪图纸，也没有抓到负责的工匠。为了攻击聚义堂，使用了新式的焙烙火弹，聚义堂付之一炬，自然也没有再去寻找的可能。

封龙山四位当家，据俘虏说，这焦青天开战之前就因为地震意外流血过多而死，秦和谦自爆身亡，慕言被刘顺臣麾下大将当场阵斩，只有大当家秦芮澜去向不明。现在唯一需要探查的就是聚义堂后峭壁上的聚贤洞了。那里不仅可能有大量的粮草，说不定还有他们要寻找的东西。

拼命疾跑的章炎与慕婉儿二人一刻之前已经来到了聚贤洞，洞内还有密密麻麻的几百老弱妇孺和伤兵，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章炎和慕婉儿。当章炎说要从高峰处一跃而下，到海中寻到早先停靠在那里的几条小船的时候，许多人都低下了头。一个老妇说道：“炎哥儿，你们想试就去试试吧，我等一把老骨头，实在不想再奔命了，且不说我们跳下去是否还能活得，就算侥幸不死，登岸之后，又怎么跑的过金人的四条腿？”

章炎闻言默然，老妇说的不错，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老妇又继续说道：“我们这里都是老弱妇孺，残兵败将，如若金人给条活路，我们就降了便是，如若金人不给活路，我们就与其他今日死去的寨众一起，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章炎听她说道这里，知道洞中众人已经被金人杀破了胆，再也没有抵抗的心思了，只得拉着婉儿向着更高峰爬去。

他二人刚走不到一刻，金兵就找到了聚贤洞的所在，几个金兵笑嘻嘻的把住洞口，另外几个金兵进洞翻找。不过一会进洞翻找的几个金兵就灰头土脸的出来了：没有图纸、没有匠人、没有火药、没有粮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几百老弱妇孺和些伤兵而已。

又过了一会，几个刚才离去的金兵去而复返，他们手里却是拿着一个陶罐，又有一个金兵手里竟然拿着一个缴获的章炎制作的炸药包。

只见第一个金兵将陶罐点燃，用力扔进了聚贤洞，不一会，那聚贤洞内就火光爆炸声起，惨烈的哭嚎声不绝于耳，又有第二个金兵把炸药包放在了洞口，用火折子点燃。几个金兵点燃炸药包之后远远的跑开了，他们看见一个浑身着火的小女孩眼看就要跑出洞口，突然，那炸药包轰然爆炸，将小女孩刹那间融化了。洞口也在剧烈的爆炸中，塌陷下来，聚贤洞中几百口老弱妇孺和伤兵，全部被埋葬其中。

那些金兵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乐事，拍着手脚哈哈大笑，还有一人抑制不住的笑得直打跌。远处山峰上看着一切的婉儿失声痛哭，哭声凄厉，她恨恨的骂道：“金狗，待我脱出升天，定要杀到你们上京去，杀光所有金人，为我封龙山报仇雪恨！”

章炎却是没有说什么，她轻抚婉儿的后背，说道：“师妹，我们走吧。”

俩人探头看了看悬崖下面，原先该有的封龙山水师已经不复存在，甚至这些前一天还属于封龙山的水师，此时此刻却正在帮着刘顺臣运兵运粮。只有几艘小小的渔船，还在慕言指定的地方，点着小小的灯笼，仿佛等着那些永远不会再来的主人。冷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他们互相注视着，扶持着，准备在这让人无法继续多待一会的世界中纵身一跃，就在他们准备跳起的那一刻。

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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