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飞来的四个划过夜空的火球正是刘顺臣手下驱使的投石车发射的，只不过这投石车发出的却不是一般的石弹。在金国上京有一处顶有名气的景观，世人皆道，那喷泉喷出的应该是泉水，而这上京庆喜东路五福镇外的喷泉喷出的却是汩汩的黑色液体。最早有人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取了些回家，这粘稠的黑色液体却除了散发臭味之外，再无其他用处。这人就将这黑色液体放在瓦罐中，丢在房檐下忘记了。后来经过经年的暴晒之后，某天这人家中失火，那瓦罐在火苗的跳动中，突然爆裂开来，爆炸把黑色的液体喷射向各个方向，黑色液体突然变得与之前不同，极易燃烧起来。而且只要是被黑色液体的火焰附着到的，用水不仅无法扑灭，反而会加剧火势。前来救火的人们好容易用巨量的沙子，才艰难的将火扑灭了。

当地正好有平时不受待见的金国火器监官员的老家，这官员回家时偶然听到了这奇闻异事，甚是好奇。也去探查那黑泉，他将黑泉中的粘稠液体取回后，直接用火焰点燃是无法成功的。他又详细询问了之前失火人家的当事人，用了各种蒸馏方法、暴晒方法、炒制方法，终于让他研制出了一种极易燃烧且有很大粘性的暴烈火油，他将这种火油称为焙烙。使用了焙烙的火箭称为焙烙火矢，使用了焙烙的投石称为焙烙火弹。焙烙火矢极易依附在目标上引发连锁大火，而这焙烙火弹使用陶罐装填，上有一层脆弱的木头盖子，盖子上覆盖了一层同样被焙烙浸透的棉布。焙烙火弹发射前将棉布点燃，棉布带着巨大的冲天火光在天空中划过耀眼的长长火线，落在任何地方都会爆炸开来。爆炸不仅会像普通炸药一样产生火焰和冲击波，还会将那瓦罐中的焙烙四下溅射开去，这些焙烙在飞行开始之前也已经被点燃。那些所有被焙烙附着的人、树、房屋就算在燃烧殆尽之后，还是会继续维持着那幽蓝色的火光，直到所有焙烙消耗之后，才会停止。

慕言寄期望于夜色的掩护，刘顺臣会退兵罢战的计划失败了。这焙烙火弹在自己阵地里燃烧的无比惨烈，整个黑夜都因为这火弹的燃烧被照成了白昼一般。

剩余的战士不是被烧成灰烬，就是努力的拍打着身上染火的肢体，他们或者脱掉衣服，或者满地打滚，但是那些火焰就好像是跗骨之蛆一般，还在不停的燃烧着，泛着蓝色的光芒。没有被火弹爆炸在一开始波及的人，也在与燃烧的袍泽的碰撞中，被粘稠的死亡黑液引燃，一时间整个仅存的封龙山战兵方阵里，不论你是弓箭手还是长枪兵，火枪兵还是辅兵，都跟着那熊熊燃烧的聚义堂一起，慢慢倒在了火焰里。

看着狼奔猪突的手下，慕言无言以对，曾经的幻想，抵抗至少能拖到第二天，谁想到金人竟然有这般杀手锏。是了，我封龙山四面环海，实验新式武器，自然不怕走漏了风声，真是打的好算盘。可怜了我这些儿郎，白白痛苦的送了性命。

慕言看着疾跑而来的章炎和婉儿，等他们来到近前才说：“炎儿，婉儿就交给你了。为师再替你们档上一阵，你们速速从聚贤洞后的峭壁跳下，那里还有几艘小船，你们一定要活着！”

婉儿双眼已经哭得通红，她趴在慕言的身上哭着说道：“爹爹不走，婉儿也不走！”

慕言慈祥的抚摸着婉儿的秀发，说道：“好孩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要再冒险，不要为我们报仇，与炎儿生上几个娃娃吧。”

章炎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郑重的跟慕言说道：“师傅放心，我一定护的师妹周全。”

慕言闻言，抬头看着章炎说道：“你的身世你娘亲都与你说知了？”

章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慕言叹气道：“是我杀的你生母，你要恨就恨我吧。哎，天意弄人啊。”他又叹了一口气。

章炎却把自己与秦芮澜的说法又与他说了一遍。

慕言闻言平静的说道：“你这孩子倒是豁达，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为师也不止一次滥杀无辜，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之日。”慕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到章炎手中说道：“这是你襁褓中发现的玉佩，没有太多信息，只是这玉佩上有一个章字，我们推知你的姓氏便是章，但是你的身世背景，生辰八字一概没有，如果机缘巧合这块玉也许能助你寻到宗家也未可知。不过，从你母亲的奴隶身份看来，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章炎点头应是，收起了玉佩。

慕言说道：“好孩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章炎应道：“师傅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说完，章炎用力拉起师妹的手，两人一同向着聚义堂后的山洞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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