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对面的唐先生，一幅稳着泰山的样子，衣扣扣的严丝合缝，脑袋上却连一丝汗迹都没有。六子忍不住请教心得，唐先生神秘一笑吐出五个字“心静自然凉！”

六子听得只翻白眼，但是也没有降温的好办法，只好努力调匀呼吸，放平心境。你还别说，身上的汗尽然慢慢止住了，那种烦闷也慢慢消退。

美国驻上海领事馆坐落在苏州河北岸的黄浦路上，由几栋三四层高的小洋楼组成，哥特式建筑风格，红墙青瓦，掩映在绿色的树丛中，显得特别有格调。

领事馆门口有几门巡警驻守，马车稳稳地停靠在领事馆大门，六子探头对一个上前询问的门卫道“请通报柔可义公使，就说大清学部丞，游美学务处帮办大臣唐国安大人前来拜会。”

等了七八分钟，就见门卫引着几个外国人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是个中等个头的美国佬，留着这年头在老外中很常见的八字胡，眼神犀利，脑袋稀疏的金黄色头发爬在脑袋上，有种聪明绝顶的趋势。

唐先生在马车里看到来人，赶紧跳下马车，朝来人张开了双手“我的朋友，自从三月一别，十分想念，终于又见到您啦”

两个人亲切地拥抱，待寒暄完毕，唐大人向柔可义介绍了六子“这是我的学生学良张，他这次也将赴美留学，是其中最有天份的一个。”

六子赶紧向柔可义行礼，并用英语向其问好。听到六子地道的伦敦腔，柔可义眼神一亮，微笑着还礼，态度异常和蔼地和六子聊了几句。

一行人边聊边往里走，看着柔可义刚才的态度，六子在心里暗暗感谢赵吉春，在发小的天天纠正下，这一世六子终于改掉了口音中的那股东北大茬子味，可以说一口还算地道的伦敦腔。

这年头伦敦腔才是西方社会的“京腔“，代表着格调和上流社会，老美对自己的美国腔也不是很自信，稍微有点文化的都以说一口伦敦腔为荣。

在客厅里坐下，侍者端上咖啡，又寒暄了几句，对话开始进入了正题。

唐先生首先代表大清国将这次赴美考试的准备情况及遴选结果向柔可义做了通报。柔可义翻着唐先生递过来的文件，眉毛渐渐皱了起来，看了半晌，他将文件放在茶几上，严肃地说“唐，我的朋友，按照中美两国的协议，中国每年至少应该派一百名学生赴美留学。可是现在才只有一半的名额，这让我怀疑贵国对合作的诚意。”

唐先生待柔可义说完，不慌不忙地回道“威廉姆，你是著名的汉学家，应该很清楚我国的教育现状。我们的新式教育刚刚开办没有几年，培养出来的学生十分有限，传统的私塾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又缺乏自然科学基础。这次我们从发动全国进行遴选，才选拔出670名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学生参加初试，而符合贵国大学录取条件的最终只遴选出50名。我们正是基于诚实信用的原则，才从严把关，筛选出这50名学生，可以说个个都是菁英之才，即使放到你们美国也不遑多让。”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们完全可以放松选拔条件，补齐一百个名额。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做，我们诊视与贵国的友谊，愿意把最优秀地人才派遣到贵国，接受美国文化的熏陶，使之以后成为贵我两国沟通交流的桥梁。”

听到唐国安的回答，柔可义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仍向唐国安抱怨道“唐，你清楚我是支持这个留学项目的，但是这样达不到协议数量，我无法向国内交代，国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将退赔款用到该项目的。”

唐国安听了柔可义的抱怨微微一笑，从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说道“我的朋友，我很清楚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所以我带来了b计划。我们之所以无法派出如此多留学生的主要障碍在于语言及自然科学，因此我们计划建立一所预科学堂，专门对将赴美留学的学生进行语言和自然科学培训。按照我们的规划，该学堂每年招收四百名学生，经过一年的培训，足矣保证让一百名学生通过遴选。”

说毕，也不再言语，静待柔可义翻阅手中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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