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静静看到我全身脏兮兮的,手里还拿着一把二胡,很是吃惊。静静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去当乞丐。她摸着我淤青的额头,很是心痛,关切地问:“豆腐,摔倒了?”我说没有。静静又发现了我贴着膝盖的裤子穿了两个洞,就卷起我的裤管。我的膝盖还流着血,静静慌忙撩起自己的裙角,为我拭去血迹。
我把乞讨来的钱交到静静手里。静静看到厚厚的一沓,脸上掠过一丝惊喜,慌忙打开。“对不起,静静,只有一百元。”我不想静静失望过大,提前公布了答案。我多么希望里面包着的都是一张张的“伟人头”,而不是一张张的“贫下中农”。
静静看到了一张张的毛票,还有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硬币,心里终于明白了。“对不起,我乞讨来的。”我低声说,感觉很惭愧:我居然为了一百元钱,当街给人磕头下跪。男人膝下有黄金,既然屈身下跪了,就要跪出黄金来。我舍得当乞丐,就应该当个好乞丐,讨多一点钱。而我跪了半天,只得到100元碎银,还破了相,伤了膝盖,丢脸!我太无能了,连当乞丐都当不好,太对不起静静对我的关心了。静静看看我,用手拭去我眼角的泪痕,说:“你真傻。记住,你是男子汉,不要轻易落泪。你是大丈夫,膝下有黄金,不能下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妈妈说,我小时候非常坚强,打针从来没有哭过一声。跌倒了自己爬起来,哪怕是伤了,流血了,也不曾哭过。只有等到晚上妈妈帮我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有伤口。
我二十三岁了,腰从来不为任何人弯下过,就算是祭拜祖先,我只是躬身作恭而已。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今天却为了一毛钱,给素不相识的人下跪,还叩了三个响头。我不知道何为尊严,只知道,静静爱她妈妈,我爱静静,我爱屋及乌。何况,阿姨不是静静的屋,更不是静静屋上的乌,而是生她养她的妈妈。
我欲分辩,静静止住我,说:“豆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因为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但男子汉也是有血有肉的,不是冷冰冰的石头。
静静坐在病床前,握着妈妈的手,暗自神伤。静静说,医院再三催促续费,昨晚已经停药了,妈妈刚刚吃了去痛片睡下。去痛片还是静静在药店买的。阿姨昨晚整夜都翻来翻去,我问她怎么啦,她总是说没什么,估计是白天睡多了,还没有睡意。哪知道她是停药了,身体因疼痛得睡不着。
静静从我乞讨回来的那包钱里抽出了30元,递给我,说:“豆腐,这是你和我妈的晚餐费,剩下的是我的路费。我现在马上回桂林,可能连夜赶回,最迟明早回来。我妈就麻烦你照顾了。”我感觉静静有点反常,对我怎么那么客气的?如果不是阿姨突然病倒,她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我们俩用得着那么客气吗?我没有接静静伸过来的钱,而是说:“我口袋里还有二十元,够了,不用了,留着你旅途用吧。”其实我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了。静静没有收回钱,而是突然记起了某件事,说:“豆腐,我差点忘了,你用这些钱去买湿巾和抽纸,明天妈妈手术后用到。”
我对静静点点头,说:“静静,有我在,你放心。早去早回,一路平安。”静静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突然抱着我,说:“豆腐”然而,欲言又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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