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我给你吹一曲，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她。

她将玉箫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大概是她刚才哭的太过声嘶力竭，嗓子都哭哑了，吹出来的曲调也不成调。

走音跑调的高山流水，让她更是难受，无力的垂下手。

一刹间，她整个人仿佛与这世间脱离一般——这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

她都不知道，不明了……

一双素白绣花鞋出现在杜仲鸯的眼前，她缓缓抬头，对上一张素净憔悴的年轻脸庞。

这张脸，她很熟悉。

杜仲鸯恍然想起最后一次去栖霞寺时，正好遇上一名待嫁女子在求签，当时她还送出祝福给那女子。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世事竟如此捉弄人，当日那名女子正是李景昭娶进门的卢家娘子。

卢氏见到杜仲鸯时，脸上也闪过一抹错愕之色。不过很快，她脸上的惊讶就被另外一种复杂且浓郁的情绪所代替。

她怨恨眼前这个女子吗？

心底并没有个明显具体的答案。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又有什么错呢？她碍于身份不能嫁给两心相许之人，算起来，自己才是插入她和景昭之间的那个人……

可自己有错吗？自己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他们为她选中的夫婿。她只想相夫教子，安稳度日，这又有什么错？

两个女人静静地对视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般。

过了许久，卢氏静静的开口道，“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一般。”

杜仲鸯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怎么会走的这样突然，他还那样年轻……”

卢氏凄冷的目光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苍白脸庞上，轻声道，“京中传来消息，说是你死在了皇宫内院之中。他本就只靠着一口气吊着，我知道，他是在等你回来。现下听到你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一个人的心死了，还有什么药石可医呢？”

他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彻底放弃存活下去的念头……

杜仲鸯愣怔住，身子晃了晃。

卢氏不悲不喜的继续说道，“他临死前跟我说，他生不能与你在一起，死了能与你死后相聚也好。真是可笑，他是因你的死而死，现在你却没死……”

“是啊，他是因我的死而死……”杜仲鸯眨了眨眼睛，雨水没入她的眼眶，但眼睛还是干涩酸疼的厉害。

卢氏想到李景昭死前，眼中的平静，心中忽的冒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可怕念头来，她厉声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因为你而死，那你不如也去陪他吧？这雨多冷啊，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也肯定很冷。你们不是互相爱恋，还私定终身了嘛，你肯为他而死吗？”

这话一说出来，卢氏自己怔住了。她没想到这样恶毒的话竟然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脑子也混乱起来，不去看杜仲鸯空洞麻木的双眼，也不等她是否要去死的回答。卢氏惊慌失措的转过身，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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