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杜大娘仰面朝天地躺着,面颊削瘦,眼冒绿光,嘴里叼着一只扑腾翅子的鸟,湿漉漉黏糊糊的声音在她口中不断响起,似孩子玩口水那样的动静。她抬手一扯,鸟翅子断开,她牙齿一合,鸟脖子断开。血糊了她的面目……
“哎呦,这……”杜七郎哀嚎地说,突然哗啦啦地吐了出来,“妈呀——”倒也分不清他是感叹又是真的叫一声妈?
“弟,别声张!”杜安康捂住杜七郎的嘴巴。好言好语地劝着,“先让妈在这躺着,咱们先回屋,哥有几句话想和你的两位朋友说。”
桂花打开门廊灯,披着外套又拎了个手电走过来,轻声问:“怎么了?”她意欲往前走,杜安康拦住她,说:“回屋嘛,没什么事情,没事,没事。”
桂花不明就以地被推回屋,她又问老太太去哪了,杜安康说去北头舅家了,舅说想咱妈,让胡小过来接去了。
她待要问下去,杜安康吼了几句,撵她回屋了。桂花离开后,四个人来到杜七郎的房间纷纷坐下,杜安康点烟猛吸,廉价的烟草味道很烈,像烧塑料那样刺鼻。他嗞了一声说:“你们俩明天就离开嘛,这样啊,我让七郎跟你们一同去,到银行取出一万块钱你们拿着。”
“我和七郎是朋友,只能算是帮忙,不会拿钱的。这件事情哪怕没有钱……”孙悦慢条斯理地说,没待他说完,司同挥手拦住他,毫不留情地的嘲热讽地说道:“依照你的意思,要我们两个不闻不问嘛?拿了钱就看好嘴巴?”
“我妈没病——”杜安康犹豫了一会说,烟抽到烫嘴的地步后,他方捻灭。
司同瞧他这样节俭,却舍得拿一万块钱出来,真不知道是为了三千补助还是孝心。杜七郎说:“哥,那妈这样……”
“妈哪样?妈明明好着呢,今天下午妈还吃了那么多饭呢!咱妈没事!”杜安康说。他走到窗边,风吹得他头疼欲裂,仿佛在头顶上凿开一道口子。他又点燃一颗烟,边抽边擤鼻涕。
“我也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人。”他说,“可是我妈却是没病,一万块当做你们的劳务嘛!”
孙悦坚持说:“大娘她已经不像人了,空有一副皮囊啊!杜大哥,你可不能够糊涂——”
“两万还不行吗?”杜安康突然急了。
司同猛地抬起头,平和却充满怒气,生硬地说:“她早晚是要杀人的!”
“那你要咋办?”杜安康说。
“依照道理办事,如能人道是你和七郎的福分,我俩都不能怎样;如不能人道嘛,那青竹重顶镇死!”
杜安康瞠目结舌,末了狠狠咬出一句:“你要这么做,我告你杀人!”
“你!”司同拍桌子站起来。
“两万块钱,你拿着,这事不用你管!”杜安康气急败坏地说,驴一样的走了出去。
众人都没有睡意了,杜七郎站在窗前听动静,悲哀地说:“有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嘛?”
“这事咋个知道?看看再说嘛,司同,果真能杀人嘛?”孙悦诧异地说。
“先住下看看嘛!”司同叹息说。
次日凌晨,温度骤降,晨风凄凉,司同觉得冷,只抱着膀子站在门口观望四周。已经人来人往,果真是大村,他们俱拎着农具不约而同地往北地走去。那处响起不太清楚的四轮子轰鸣声。
“我妈回屋了。”杜七郎从北屋走出来说,他一脸忧郁,满心酸楚。杜安康从房间里走出来,没好气地说:“啥时候走吗?”
杜七郎说:“哥,你干嘛啊?你也撵我一起走吗?”
“哥没有啊。”杜安康难色地说,“哪能撵你啊!”
“我朋友住两天怎么了?你别说了,看见你我就气,你再说我就不回来了!”杜七郎蛮横地说,“司同,孙悦起床没?我带你俩玩去,河对面有一大片果子林,啥都有。”
孙悦从里屋走出来,乐呵呵地说:“刚睡醒,那就走吧,我还没摘过果子呢!”
杜七郎打头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司同和孙悦跟在后面。杜安康嘱咐道:“哎,你到西侧去,那里的果子茂密!”
“我知道了!”杜七郎没好气地说。
杜安康望着隐没在薄雾中的三人,悲声地叹息,一时间精神萎靡。
前往林子的路上,空气清新,路两侧栽着柳树,夜露打湿他们的脚面。
司同说:“老太太干嘛呢?”
“睡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没醒呢。”杜七郎忧愁地说,“这件事情确实没有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目前并不知道,但我俩也不会那样盲目,还需要负责的。先确认老太太阳寿大限,如没有到期限,尚且能够试试,如已经到了期限了,恐怕老太太已然不是你妈了,任哪个山精野怪钻进来,你们也分不清。”司同说,“我和孙悦保证,确定了所有情况之后再出手解决嘛,你不要愁,世事天注定啊!”</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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