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太太哀嚎的声音显露出来,她哭得歇斯底里:我孙子死了,我也不活,烂命一条。你要就拿走!范娟!你丧尽天良!
“姥娘!姥娘!是我!我!”司同扑在老陈太太身边,抱住她,把头埋进她满是灰尘的怀里,把泪洒进她的胸襟上。
“司,司同……”老陈太太恍恍惚惚,声音发抖,她的鼻孔微微地扩张着,迅速地抹去泪水。一张完整的司同的脸展现在眼前, 一个活生生的司同展现在眼前。包含着酸楚的泪水疯狂地流出,像暴雨那样汹涌,司同被感染得泣不成声。
“司同……你去……哪了!”老陈太太说。泪水流满她的面颊,随即流进嘴里,淌到脖子上,落在手背上。
“姥娘,我一点事都没有,连皮儿都没破。这是怎么回事?”
“她!范娟这个遭天谴的东西,她一声不响地要掘了陶澄尘的坟,我说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把坟迁走。她却不干,要用推土机推开!司同啊,陶澄尘是咱的救命恩人,姥娘咋能看他被人掘坟啊!”
“交给我处理吧姥娘。”司同把脸贴到老陈太太的脸上摩挲了几下,泪水好不容易止住。
陶澄尘的墓碑四分五裂,司同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范娟啊范娟!何其歹毒!陶澄尘的衣冠冢里只有一把黑伞,迁了也就迁了,可是别人不知道这是衣冠冢。范娟认为这里面埋葬着尸骨,一天的时间都不愿意等,一座坟竟然要找一辆推土机,其中狠毒的心比蝎子还毒!她哪里是要迁坟,分明是得势后无法无天,气焰嚣张。
越想越悲伤,越想越恼火,十八年的苦难生活,十八年的新仇旧怨都涌了上来!
“范娟!你真是蛇蝎心肠!”司同霍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范娟。
“不,你别过来,别过来!”范娟仓皇地叫着,不断地后退,脊梁骨靠到墙壁上的时候,她用哭腔说,“你是人是鬼!”
“你害怕鬼?范娟,我让你们家天天见鬼,我让你们家夜夜人来人往,你做事伤尽天良,要把人往死里逼!”司同愤怒地说。
“你是人!你是人!”范娟指着司同的影子激动地说。她随即变了一副面孔,粗声粗气地说,“你竟然还没有死吗?”
假如不知道的人听起来,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范娟的口气和神色充满失望和不屑,她抖抖手腕上的金镯子,撑撑蓬松黝黑得发亮的卷发,一只腿劈开,似圆规那样站着,双手卡着腰,牛气哄哄。
“司同,做人得讲道理,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你姥娘要你太姥娘,这座房子嘛,就给我们。这个决定可是你姥娘自己作的,我们可没有逼迫她,如今你又占着房子,是不是不好?”范娟说。她的脸色缓缓地恢复过来,涂白的大脸在暴烈的阳光中发出瓷器瓶那样的光亮。
“你说完了?”司同不屑地说。同时他醒悟到,有太多人实在顽固不化,非武力难以驯服,如果对她善良,她反而气焰嚣张;如果对她好言相劝,她反而恶语讽刺;如果对她施展恩惠,她反而挑肥拣瘦,一旦恩惠停止,她即刻恢复原本相貌。</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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