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h1>第28章 牵牛花断课</h1>

缓和了两天后，司同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完全恢复了，可人却变得懒洋洋，白天总是犯困，像一只偷懒的猫。

休养期间孙悦到司家探望了一次，他或许从哪些渠道听闻司同生病了，带了应季水果和一簇鲜花。那些花司同叫不上名字，它们的花瓣很小，星星点点，孙悦说它叫满天星。

孙悦的脸很白，像大病初愈的病人那样完全没有血色，他的目光从眼镜后面投射出来，一直盯着案子上的一口袋子。那天他理了头发，一股浓重的发胶味像是触角一样钻进司同的鼻子里。

司同躺在炕上，仍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头脑有些迷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从哪里得知我生病的？”

孙悦说：“仙家感应。”

“哦。”司同平静地说。心里却感到意外，他尚且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果如陶澄尘所说，孙家堂口道行不浅。

他接着说道：“看来全部已经就位了，等我好了之后再定日子吧。”

孙悦说：“不必再挑选良辰吉日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到你恢复好的第二天吧，只是时间有些紧。”

“你已经准备好了？”司同说。

“搬回来住了已经。”孙悦说。

“够心急了，你急还是它们急？”司同说。

“都急。”孙悦说。

随后他发现司同睡着了，他独自坐了会儿，目光在那支口袋上无法转开，那支普普通通的亚麻料的袋子仿佛在向他招手。他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但最终他没那样做。

他觉得司同得睡到中午，于是静静地离开了，温和的风吹着他的脸，他觉得了然无趣，万物都死气沉沉。他一直踩着自己的影子，想回到儿时的念头在心里突然迸裂发芽，随后疯长。

如果人是一张蛛网，那么失去了朋友、亲人、家人的孙悦，相当于失去了蛛网的全部网线，只剩下一条孤零零地线在空中随风荡漾。他又如何能不感到孤独和悲凉呢？

司同那天买了一只脆皮鸭去孙悦那儿。孙悦正靠着窗边上愣神，那些光懒散地笼罩着他。孙大姑子的房子很低，窗户也很低、很大。他面前摆放着一张牛皮萨满鼓，鼓边上缀着的铃铛随着灌进屋里的风发出清脆的、温和的响声。

“今天是好日子。”司同说。他把鸭子放到锅里闷着，走进屋里，那张血红的堂单看起来有些萧瑟，他不懂它为何那样红，红得仿佛能拧成汁来。

“是吗？”孙悦说。他望着墙上悬挂的万年历，尚是孙大姑子死前的那天，再没人撕下它。

“你还有客人，对嘛？”司同说。他坐到孙悦对面，孙悦没戴眼镜，他顺着孙悦的目光向外望去，但随后，他看向了火烧窝屯的第三道土坡。

“哦？你确实看出来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非常好奇，我姐姐在世时我见过陶澄尘两面，一次是黑天，一次是暴雨天，我姐说他不是一般的人。”孙悦说。

“你如今也不是一般人了，万事俱备。”司同说。

“话虽这样说，可却没有这样简单。今日的事还要指望你了。”孙悦说。

司同点了两下头，说道：“万马军营还在，需要我做的事情并不多，把堂口捋顺而已，而且它们又都是乐意的，所以也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困难，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常常走动，反正我家地址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你接了孙大姑子的班，十里八村还是顶你最厉害了，再说这本来就是孙家的祖辈香根，老堂人马老堂兵，算是你的义务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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