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能感到这堵墙的背后既是那条狭窄悠长的胡同,胡同的尽头则是那间院子,辛夷花树已经开到最旺盛的时候了,花朵极力绽放着。陶澄尘的尸体或许开始腐烂了,或许已经烂了。
司同失望至极了,他现在的愿望就是能够安葬陶澄尘。离开兆周后,他去了火烧窝屯祭拜孙大姑子,她的坟在一棵树荫下,如今已许久了,却还湿得如新坟,稍微走进即能感到阴风。
司同在树下庇荫,不经意抬头时,看到了树杈后模糊的光亮,他的心中某一处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朵。他随即赶回县内,逛遍了县内的雨伞店,没找到一把令他逞心如意的黑伞,那些黑伞,不是挡不住光,就是不够黑不够暗。
后来,司同买了白伞,一桶黑漆,他把白伞刷得发亮。这时,他才有些满意了,它黑得让人窒息,心神意乱。
天地苍苍,黄昏已近。
司同无助地,站在新坟前握拳呆立,俯首闭目。
他把衣冠冢立在门前水坑的一侧,可此衣冠冢不伦不类。
酡红色霞光映照在司同的身上,分外妖娆朦胧。
老陈太太只斥了一句:“怎么立座坟在家门口啊。”
司同后脑镇痛,只瞥得门口站立的一身流溢着霞光的姥娘,他抱住姥娘,抑或是寻求姥娘的怀抱,只是轻声地说:“这是陶澄尘的坟了,他来去匆匆,孤独伶仃。”
老陈太太拍了拍司同的肩膀,从口袋中拿出二千块钱说:“去打块碑吧,他不是凡夫俗子,不必等上三年。”
碑立上后,老陈太太往司同的脸上喷了一口烟,几乎把他呛住。
他说:“我闻到了孤独的味。”
药王菩萨圣诞日那天,老陈太太一早起来洗漱,她蒸了一大锅白花花像鲤鱼肚子一样的馒头,她挨个往上面摁了颗油亮的红枣,随后把馒头装进一口布袋里。她留给司同二百块钱,九点的时候坐车走了。
司同并没有修习子满传授给他的降妖捉鬼的功夫,反而一心扑在占卜术式上,这本是子满后来传授的极其简单的术式,即便是没有功底的人也能学习。可他却日日花费大把时间去看它,五行、天干、地支,在他的脑海中漂浮着,他演习卦象,到水时,他的脑海中遐想出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小河的两侧被伸过来的芭蕉叶的叶梢所覆盖。
中午时,他跑了半个小时,直到逐渐劳累不支,他才回到家里,坐在李子树下。从前一段时间起,他既开始锻炼身体了,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非常虚弱,他已开始为日后和蟒妖决斗而锻炼了。
因此,尽管他劳累了,却还想坚持跑步,但也难以坚持下去了。
舅姥和舅姥娘既是在司同偎着树半睡半醒时,开车来到了这间老房子。他们来者不善,下车后既前屋后屋地蹿,像是检阅。
舅姥娘看到了陶澄尘的墓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炸了毛。
那个女人腰肥屁股大,个子很高,声音响亮,她站在司同面前,像看犯人那样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你姥娘呢?谁在这立的墓碑?怎么不把死人搂在被窝呢?”
司同静静地盯着她,她感到背后起了芒刺那样不自在,但继而又胡搅蛮缠地嚷了起来:“你们怎么搬回来住了?什么时候搬回来的?我告诉你,赶快搬走,你们又不是没房子,当年分家的时候可说好的事情,房子分给我们了。现在你们住回来是什么意思?”
司同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那些话在耳边模糊地响着。他的目光落到他们的车上,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全身麻酥酥的,像热锅上的粘糕那样软。正当他目不转睛看着的时候,车里伸出了一张妖气横生的脸。</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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