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中,司同被那把悬着的黑伞惊扰了,上粗下细,如同收翼的蝙蝠。
正看得入神,余光中纸人手臂挥舞,骇得司同往后一退,靠着身后的纸人,定睛一看,青年颠倒纸人,故此纸人手臂挥舞,死物在他手中摆弄。长舒一口气,感到一口梁森森的冷气喷到脖子上,后背似收伞一般收紧,往后一看,对上纸人黑如木炭的眼珠,它似和他对视。
他骇得全身震颤,如惊弓之鸟,往前跑处一步逃生。
青年瞟他一眼,不闻不问,刷一层浆糊,贴一张纸片。
可司同却觉得青年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阴寒如鬼魅。青年仍低着头,沉默寡言,司同想走到外面去,他想在那株花树底下打会儿瞌睡。回头竟觉得那些纸人全部看着他,阴森感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青年的纸人糊到了脚,它是个男人,人高马大。
司同站了许久,身体乏累,思想如山丘上径直向下滚去的皮球,无法抑制地滚进阴森的天色中去,他感到心绪沉闷而又身体乏累,已然没有任何性质去探究青年的事情了。
门口处,却有个孩子在笑。他三岁上下,步履蹒跚,光脚光腚,肚子上绑着红色肚兜,脑袋上扎着朝天辫。笑声开始多了起来,像是断线的珍珠般,溅落盘中,蹦蹦跳跳。司同有些迷惘,他极力望着,隔着满屋的纸活儿,隔着那个笑眯眯的孩子,他见到满院子都是孩子。
青年完事了,它摆在一侧,归结进大军中。
司同问他:“你叫什么?”他再往外看,空无一人。
青年不理他,转面,放好浆糊盆,拿起笤帚扫起碎纸花。
“你叫什么?”司同复问。礼貌彬彬。
青年终于看司同一眼,却没有说话。他旁若无人,走到方才扎好的纸人面前,闭目、俯首。案子上抄起一把匕首,抽出,精光四射,切下纸人的一根手指放进案子上的一口坛子中,使木塞封坛。随后青年取下黑伞朝外走去,司同紧随其后。
他们迈出瓦房后,纸人儿遭到切下的手指骨处落下了一滴殷红的血。
司同四处张望,那些孩子和笑声已销声匿迹。他坐在树下一块石头上,偎着花树,仰头去看密集的粉色花朵,外界的空气比瓦房内部清馨而凉爽,他不愿再进去了。
青年举着黑伞,阳光下突兀至极。
司同回想青年可以在晨光中来去自如,肯定不是鬼魅,如青年说的那样,他或许身体孱弱。司同随即想到,整日闷在这样的瓦房之中,任谁都不会有一幅健康的身体。
“你叫什么?”司同又问。
问了第三次,他告诉了他:“陶澄尘。”
陶澄尘来到树下,效仿司同的姿态偎着树坐下,伞收起立在一侧,树杈子分割成的光柱纷纷地落在陶澄尘的身上,光柱中细尘飞舞。
他养了一头猫。黑猫,绿眼睛,他坐下时,它从墙角下的洞钻了进来,飘忽地走到他身边躺下,迷迷糊糊,呼呼噜噜地睡了。他用那双惨白如瓷的手爱抚着猫。
司同困了,温暖的风四面八方地吹来,他已放下了戒备和不安,劳累的心绪得到缓解,暖和的日光和烈酒般芬芳的花香使他陶醉了,温热的脸蛋上泛起了酡红。
四点时司同睡醒了,精神飒爽。这时候太阳的暴烈削减了一些,它开始温和起来,已有了落日的趋势,天光变得低沉,下灰上蓝的天空苍茫透亮。
陶澄尘作好了晚饭叫司同来吃,装满纸活儿的那间瓦房已关严了门。厨房在瓦房右侧一间低矮的土房内,司同吃了一些果腹,陶澄尘没吃,他们就这样在饭桌上开始了谈话。
“你就这样相信我吗?”陶澄尘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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