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婆子眼一转,道:“少奶奶,这事就看老天爷的脸色了。不过柳家老太爷,十年前就传言要去了要去了,不也拖了十来年么,这一回,想来也不过是凶险一点,他那种痴傻病,且能耗呢,听说这病得活到**十岁的,都是吃子孙后代命的,你瞧柳家儿子没一个健在。说不定,就是虚惊一场。”
朴氏转怒为喜,道:“真的?说起来,柳家儿子好几个,倒是真没一个健在的。”
涂婆子一脸诡秘地道:“少奶奶忘了,其实也还有一个在呢,听说为了上族谱柳家一干人还闹过,后来是老爷出首帮着讨了个名份,算是正式的幺子,就是那个丫环生的,叫柳循什么来着……”
柳循什么,指的是柳循质,确实为丫环生的,只是生得太晚,为老太爷六十多岁生下来的,比柳家孙子还小。这人只所以被苏家人提到,尤其是被朴氏这边记住,着实是因为他的出生,在苏端铭心里产生了影响:
柳家老太爷看着身子不太强健,没想到晚年却还能下种生出个儿子来。苏端铭原来一直想要求子的心思,自然就更象不死草了。
所以,朴氏对柳循质这人,实在是没好感,或者说是恨死了。
涂婆子与朴氏两人叽叽歪歪了一阵,最后认为,柳氏此时离开,至少对朴氏还是有利的。“太太不在,到时单子上多一项增一块的,少奶奶尽可以紧自己的心情来,办得热热闹闹的……”
朴氏认为这话很是中听,心情转好。
***
唯春听说母亲要去外祖父家,这才想起来,上一世确实外祖父没多久就离世了,心里也戚戚然,便道自己也要去。
柳氏不许,只让她好生在家养伤,又再次叮嘱她:朴氏院子里的事,休要插嘴,更莫要去搭理,任由她张罗去。反正寿宴前,柳氏是想着自己能回来的。
柳家与苏家隔了两个县,倒也不算远。唯春更担心的是:父亲没去北地,结果表哥去了,可千万莫要再出事,要不然外祖父家办着丧事,表哥再受伤归来,可是麻烦。
柳氏让唯春好生听奂春的话,但凡有点小事,说与奂春让她去办,可莫乱出头。
唯春听了,知母亲是不放心自己,连连点头。“那宅子里旁的事,是嫂子说了算?”
柳氏道:“母亲这一去,少则半旬,多则一旬功夫罢了。家里也无大事,你嫂子的寿宴下月初就开了,她自然是忙着那件头等大事了。母亲担心的是:你那些表兄们,若你外祖父一去,只怕会乱成一团糟,你爹虽没说,可是我这厢寻思着啊,你大表哥昨儿个为何赶紧来找你爹,怕是那厢已然乱了。”
唯春听到这里,心事重重。上一世里,外祖父一去世,柳家确实乱了套,好好的家业,分崩离析,父亲居中斡旋,费力不讨好,结果闹得苏柳两家都不开怀,柳家好些人对父亲有计较。没一年的功夫,茶商第一把交椅,却不是柳家坐了,而是苏家。
柳氏担忧地道:“……但愿这是母亲想多了,只求莫象当日刘家一般。”
刘家便是十多年前的四大茶商之一,如今别说陪末座,连八大茶商里也无刘家地位了。刘家也是子孙多,众人不齐心,几年前遇到了大难茶园毁了一半,受了大挫。哪想落难之际谁也不服谁管,反而勾心斗角,将家业分得个七零八落,各行其事,然后再也没兴旺起来。有三分之一茶园,现下归入了苏家手里。
唯春想起这些故事,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上次聊天提到的一个人来。“母亲,爹现下可还去刘姨娘那处?”
刘姨娘,就是刘家的女儿。刘家发生灾难后,到处求助无门,只苏端铭念着与其父的一些交往情份,帮了刘家的忙,出钱买了那片焦土茶园。后来刘家兴许是出于感恩的心,晓得苏家求子之心,便硬送了刘氏过来。苏端铭哭笑不得,想将人退回去,只刘家人却道这样的话,这女子哪里还能再嫁人。于是苏家虽不想要,也没奈何,只能留下。苏端铭拿着这么一个人,又不能当摆设,而刘氏又比苏继春大,八字不合,倒是刘家人说与苏家老爷,即苏端铭八字极合,是个宜子宜孙的,苏端铭半推半拒地最终是收了这人。
上一世,听得表姐说起,这刘氏有些问题,唯春这时想着这人放在这院里,现下她又没法去查实,寻思着,这人既然无用,爹又不去她那,莫不如赶紧遣了去,也省得自己还要分出心思去查证。
柳氏一听女儿说休了刘氏,怪女儿管得宽,竟管到老爷头上来了。“不象话。这事儿是你说的么?要遣她,自有你爹发话。”
唯春见母亲不悦,便不敢多言。
柳氏没当回事,认为苏家并不是养不起这个人,可有可无,只怕老爷自个儿都忘了刘氏的存在了。她就更不觉得有什么要紧了。
可惜,唯春总是太嫩了些,便是重生又如何,没学会多少手腕,所以呢,一旦有冒进的时候,就容易出事。
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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