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风中扇动了柳氏身上的檀香味儿，串着了屋中熏蚊的艾香，一室安宁。

苏端铭原本一直保持着清矍长者之风，只是近几年，求子心盛，却一直未成，失望颇深，加上丹药吃得多了，纵欲过多，于是精神渐颓败，脸形更消瘦几分，。睡梦中，犹是心事重重，眉间难以舒展，灯光将其额上的皱纹显现无遗。

柳氏双目不眨地注视着这个男人，岁月如刀，将当年的书生一刀一刀劈去了棱角，再无半点的意气风发，如今消磨成了个满腔心事的哀苦老头，而这个老头，来日还要与自己同衾同棺同穴。柳氏一想到这，略有些伤感。左手碰了一下眼角，手上扇儿仍然扇个不停。

胡氏将屋子里的艾香又多了几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

苏端铭这个时候亦醒转了，一睁眼，进到眼帘里的便是妻子柳氏满脸的关切与深情。“什么时辰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柳氏起身，让他坐起来，弯腰捡了鞋子要与他穿上。“还早呢，正是吃饭的光景，妾身这便让他们端来水给您洗个脸，清爽清爽。让如玥去……”

苏端铭瞧着妻子中蹲身半跪于床前，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的布袜拉平，然后轻轻柔柔地套上鞋。敛身玉立，道了一声：“老爷身子若乏，妾身再让他们熬些补药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端铭心生感慨，见她转身要往外走，却是一把拽住她，指着罗汉床空出来的一半地方，道：“坐会儿吧。今日不去南院了。忙忙碌碌，蝇蝇苟苟一生，到底为谁忙啊。到老，到老，也只得你我二人……”

他说的忙，自然不是忙生意忙钱财，却也是忙着生儿求女，哪想到，忙来忙去，偌大家业是有了，只膝下单薄，更是伤神。

柳氏知他心中必定是难过不已，要不然绝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番话来。也不知继春那厢到底做了什么，伤得老爷如此。但此事说出来，只怕自己也会伤心，不如不提。于是轻轻一笑，依言坐下，四目相对。

“忙来忙去，自是为着儿女。老爷也莫要如此伤感，方才打唯春那出来，她如今倒是挺晓得些事了，今日竟还说起营生上的事来，不若妾身与老爷说叨说叨。”

苏端铭起身，嘴角终是露了个笑来。“她能晓得什么营生？去茶坊要是能安生制出二斤茶叶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你倒与我说说她到底说了哪些，哄着你也在我面前说起营生上的事来。”

柳氏见他十分有兴要谈女儿话题，于是附和了几句，“饭后妾身自与老爷说个分明，让老爷也听听女儿们的孝心。可好？”

苏端铭听着妻子提到女儿们的事儿，眉间略舒展了，微伸了懒腰，指着几上的一撂茶包道：“今儿顺道给你捎了几样酥糕。”说完，有些不自在，冲外面喊了一声：“煎茶，打些水来。”

“多谢老爷惦记。”柳氏闻言，嘴角含笑，起身便去打开绳子。“煎茶被我打发走了，如玥母女在外头，我去唤来。”

外头，胡氏母女听到了动静，已然不用吩咐，敲了门，打了水端了进来。

苏端铭见妻子停了手，便又道：“也不急，你先打开来尝尝罢。”自己则接了胡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随手就递给了胡氏，又对柳氏道：“记得上回你最爱吃的是栗子香的，这回可是多买了一包。吃完了，我让煎茶再去买来。”

“多谢老谢。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老爷买的，便足矣。”柳氏见胡氏母女出了门，一时之间，于是端庄的神态也没了，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初婚之际。

夫妻相处三四十年，老爷依然每次出门归来，都不忘自己的这点小嗜好，不是酥糕，便是些自己喜爱的物事。柳氏心里暖暖的，方才的忧虑一扫而空，转瞬就将注意力全落在了酥糕上。

她打开来，一点一点地品尝着，从少女闺阁情怀，到新婚之喜，为人妻的酸甜苦辣，为人母的悲苦喜乐……若自己生得一个儿子，或者老爷有自己一个儿子，只怕这一世，就是再好不过了。偏偏这个愿求了这么多年，却是半点没被菩萨达成，一世辛酸，皆由此而发。

柳氏见胡氏已端了汤品上来，不太满意，想着老爷给自己买的酥糕，便觉得今晚需得好生陪他吃一吃。“老爷还不曾吃饭，如玥，你到厨房再去让人赶紧做几样老爷喜欢的来。”

如玥自然连连称是，出门后，要绕过东院门口的花径，却远远地听到东院门“啪啦”一声大响，然后看到继春少爷走了出来。

这是少爷与少奶奶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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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晚的，实在是笔记本风扇又出问题了，一打开起点，没两分钟，还没上传成功，就因为过热死掉了，一晚上倒腾这个了。见谅。这风扇去年写面面观时刚换的，正好一年，我太耗电脑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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