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亭乖觉地“嗯”着应了是,拿了梳子轻轻柔柔地替小姐一点点一梳顺溜了,耳听得小姐道:“我着你将少奶奶那边送来的物事清点得如何了?”
碧亭放下梳子,又赶紧拿了发绳将小姐的头发拢在后面松松一束,道:“清点妥了,不曾落下一件,小姐要过目吗?”
奂春轻轻一摆手,道:“明日你给我报来,我列个单子,交去母亲那里。”
碧亭“哦”了一声,心里忖道:打从上个月,小姐开始学着打理家务,少奶奶那边可是没少往九小姐这边送些吃的用的来,涂妈妈比以前也来得勤些,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只小姐运气好,好几次硬是躲了过去。
“今日里,是不是得罪少奶奶了?”碧亭心生不安,问完脖子一缩,生怕小姐又要说自己多嘴。
奂春抬手摸了一下发顶,很满意,也没计较碧亭话多,反倒是接了这话继续说道:“得罪又如何?现下当家的还是爹,有他在,母亲说话就管用,其他人都没奈何。我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晓得,晕头晕脑地象韵春那般,看不清状况,乱收人家东西,还被人利用?这种用脚趾头想都晓得该站哪边的事,我再蠢也不会选错了。”
碧亭忧虑地道:“可日后还是继少爷当这个家啊。小姐,您不怕到时少奶奶为难您?”
“哼,那与我有何相干的。等到他接了这个家业时,我早就嫁人了。谁当家,与我没差别了。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回几次娘家?我又不是十妹妹。”奂春今日一时高兴,说得也多些了,一边脱衣衫,一边检查蚊帐,很满意碧亭这丫环的活计。
“是哦,小姐这么讲来,太对了。而且这样也对老爷太太也有孝心,不用违背良心做事,太好了。”碧亭以前生怕少奶奶那边不停地对九小姐示好,九小姐要是与少奶奶交好,同少奶奶一条心了,那太太这边定然要伤心死了。现下听了这话,心里立时安定下来,觉得自己也不用违背良心做事了。
“你能提良心二字,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为难。”奂春觉得碧亭胆子小,不过这正合自己的意。
“呃,小姐,您刚才说你不是十小姐,来日便不用看继少爷的脸,可以后都是出嫁了,这有什么不同?”碧亭象学堂里十分热衷于提问的学生。
奂春一窒,恼道:“十妹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都说是女儿,本是一样的嫁妆,可是毕竟她是太太生出来的,太太从柳家带来的嫁妆,爹可是……反正,不一样便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唯春是柳氏亲生女儿,既便嫁了人,若是爹不在了,自然还会想念孤母会不会得继兄的好生优待。但奂春当然不会说这个,她只说出了另一半的原因,也没说全,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柳氏当年从柳家带来的嫁妆不少,有块茶园,就是唯春喜欢去打理的那个山头,现下虽然已归入苏家门下,只是因为苏端铭打从继子取了媳妇后,自然想法也多了,听朴氏言,苏家八成在外对另置了一块地,定是太太给嫡女儿备的,不想给继子呢。
至于这块地到底在哪,有多大,值多少钱,谁也不晓得。
朴氏是坚信有这么一块地,到于她从何得来这个讯息,就不晓得了。
奂春本来也是不知情,只是那次朴氏想挑拨自己与柳氏关系时,装作不经意故意透了这么一句话。“十妹妹比九妹妹的嫁妆只怕是多出来不少呢,至少一片地啊,太太早就备下了。九妹妹,太太可曾说除了家什布匹嫁衣头面与封箱银子,还许诺过什么?”
当时奂春心里也是不舒服,不过瞧着朴氏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就知晓,接这个话茬绝不是易事。
与苏端铭同寝的美人不少,可是,论起谁能在他耳边吹枕头风,当然还是非妻子柳氏莫属。但凡柳氏提的要求,尤其是事涉唯春,苏端铭基本上十回有九回以上必会允的。更何况,在家业全给继子这问题上,苏端铭也有自己的不放心。
苏端铭一直坚信自己有一个儿子的缘份,所以偷偷地置地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是要为那个生母还不知在哪里的儿子准备,还是为了嫡女唯春准备,可就不好说了。只是若最后去世还没儿子,奂春相信:这地肯定会落到唯春名下。
只是,嫂子朴氏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奂春轻轻地冷哼一声。
如此,到时,唯春自然是免不得要与朴氏斗上一斗的,可那时再也没有父亲在,母亲柳氏怕也是管不上用了,毕竟当家人已换成了继子,家中大权么……
所以说,自己不是唯春,嫁了后,自然轻松了,哪用得上再与朴氏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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