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四娘子热情地问道：“哪个？十小姐的亲戚，不就是陆姑太太家与柳舅爷两家……”

晴明打断她道：“这两家十小姐怎会不晓得，说的是十一小姐的姨娘那几个呢。”

“哦～～”陶四娘子拉长了音，想了想，道：“说起杨家来，十小姐还真见过一个呢。就是前几年，我想啊，是四五年前，对，就是那年太太让十小姐学绣花，十小姐非说要去茶坊看新出的茶叶，对，就是那回。然后十小姐还没跨出侧门，就碰上了杨二，摔一跤，还搓伤了一只手指头，那会儿侍候你的碧乔还小，是澄香照顾的小姐，被太太罚了一回，后来她就出嫁了。”

陶四娘子说故事，永远没多少重点，一件事，七扯八扯能扯出好多人来。不过唯春也不打断她，听她讲，提到了澄香，她也记起来那年确实有个小指头搓伤了，因为一开偏门，就瞧见一个男人。

“你说的是一个长得瘦黑瘦黑的，形容甚猥琐，鬼头鬼脑的那个，是杨二？”唯春费了半天的神才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让自己一看就有些生厌的男人。

当时那人本来是抱腿缩在墙根下，见门开了，陡地从墙根跳出来，于是吓了唯春一跳，连腿都没迈过门槛，绊倒了。结果对方瞧清了是她，赶紧上来点头哈腰，一身汗臭味，熏得唯春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舅舅，只当是个疯子，而且那天她偷溜也失败了，有些生气，当时就叫人遣了那猥琐汉子……

“就是他。小姐还记得吗？那次还是我叫了人过来，我也吓一跳呢。后来听人说，那就是杨姨娘的弟弟，行二，刚从赌场输红了眼出来，就想来咱们苏家避债。小姐撵他是没错的，要不让他进得屋来，谁晓得他会顺手牵羊多少东西。”陶四娘子说得有些激动。

“可是，可是咱们家不是因为杨姨娘，早不与杨家通往来了吗？他来找哪个？”晴明问道，见小姐没阻止自己，又问了句：“难道他是来找十一小姐的？”

陶四娘子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听我娘提过，早先老爷发话，让家里人莫再管杨二之事。只是后来不知如何他竟见着了太太，在太太面前哭诉了一遍家中如何没法过日子，太太顾念十一小姐的情面上，着他去见了回十一小姐，并打发了些他吃食与钱走。”

只是众人没想到，有了一，就有了二。第二次上门，太太没让他见十一小姐了，担心给了他钱又拿去赌了，纵容不得，于是只给了一些吃食于他。结果他在宅子里前院转了一圈，人走了后，厨房那儿就发现少了好几块肉，还少了好些香芋，新做的糕点也少了两盘……

“母亲肯定不会让他再进门了。”唯春思维很快，立时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陶四娘子点头道：“太太本来是给十一小姐的面子，要不然是老爷在家，早打将出去了。只他脸皮厚，在外头乱说话，我娘也在太太面前提过，加上他手脚不干净，太太一想，这还了得。此后当然就不许他进门来了。这是十小姐那次遇到他之前的事了。”

“老爷太太不喜他，不让他进门，所以那次我遇上他，他本来是躲在偏门等十一妹？”唯春问道。

“小姐说的想来没错。他是进不了宅门了，只是他那人装可怜最是在行的，我娘说，一个赌棍成日泡在赌场里，饱一顿饥三天的，身上的衣衫有时急了也脱了就赌的，杨二的身子就是这么赌坏了，人显得瘦弱不堪，眼睛熬夜不哭都红通通的，十一小姐必然是不知情，以为他是真穷得没法过日子，哪会不心软。”陶四娘子讲完，赶紧用帕子擦了一下桑椹染红了手指。

晴明听到这里，已将她从如意那儿听到的事一结合，恍然大悟道：“十一小姐想来是可怜杨二了，一家生计，隔三差五的便打发些钱与他。时间一长了，也就成惯例了。”

“韵春竟违背爹爹的意思？！”唯春倒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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