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人将楚管事弄伤?弄病?
这可是个大动静。这样与此事相牵连的人也多了,而且谁是可信任的值得完全托付的,并且乐意办这事的人?这就难寻了。因此,一个不小心,真弄出个官司来,事情就没法收拾了。
“那,小姐,咱们也不进老爷那边宅子去,就算奴婢给老爷下药,怎么才能办得到?”碧乔万般无奈地情况下,似乎终于妥协了。
可这时唯春却不敢轻易下手了。“你前夜说的也对,这下药没轻没重的,要真把我爹身子弄垮了,出了事我内心必然愧疚万分。实不是良策。只这般仓促,我着实是……”
她觉得自己陷在泥潭里,好似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父亲出外一趟,受重伤奄奄一息归来,然后没两年去逝;还是放手一搏,父亲大闹一次肚子,当然也可能大伤脾胃,身子垮了。前一个是自己明知境况,却放任不管,任别人对爹动手;后者则是自己动手,没把握。
权衡下来,想到下药的轻重问题,她也举棋难定。
碧乔也没想出法子来,能想到的法子不是发现不可行,就是发现不大会起作用,伤了旁的人,老爷还会依计划而行事。于是只问小姐先前到底如何筹划的。
唯春吞吞吐吐地道:“我让大姐去帮表姐,又让表姐过来陪过,不过是因为表姐素来心细如发,我爹那院中饮食素来是她打点,有她在,自是咱们难下手。我将她弄到身边来,你带了福哥儿,自是可以去到我爹那边了……”她将原本的设想一步一步地说将出来。
先不说这下药的后果,只说唯春的计划,确实也算稳妥,连要涉及到哪几个人,如何摆脱,如何利用傻福哥儿,都想到了,只要不出意外,也能办到。
原来上次唯春向柳氏撒娇,要表姐相陪,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碧乔听了,偶尔补充了一两个小的方面。然后问题又回到了:药量能刚好把握到不伤及老爷的身子骨,只是让他不能出门,延缓到下个吉日,或许法子就出来了。
唯春服过含有巴仁霜的接骨丸,于是道:“要不,我试一试?掺在我药里,我瞧多少量能让我闹肚子……”
两人都没下过药,自然都不放心,碧乔更不会让小姐来试药。
主仆俩面对面,相坐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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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碧乔对唯春道:“小姐,今日奴婢可能服侍不了您,晴明那边也差点儿。新来的丫环要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直接说。”
唯春一愣。“你要去哪?晴明怎么了?”
碧乔苍白着脸,解释道:“我想帮小姐办成事。可惜没人能试药,又不晓得药量,我今晨便给我与晴晴的吃食里都放了些,我的量大一些,她的量少一些。她身子骨好,要是稍微有些不适,想来用在老爷身上便差不多。”
唯春给吓得脸也白了,道:“你怎么……你到底给自己下了多少啊?天啦,你该不会方才一直就在如厕吧?”
碧乔没接话,因为她又忍不住狂奔茅房。
晴明那边还好,只是肚了有些痛,有点儿拉稀,却是撑着来照顾唯春。“……都怪碧乔,她自己前两日还老说我好凉快,结果这下她病得更重。更讨厌的是,昨晚我的衣衫掉在地上,她来值夜,也不捡起来给我披上,定是那时着的凉。”
唯春听得心里非常不好受,沉甸甸的。打发晴明下去歇息,晴明却赖着不肯走,说碧乔没来侍候,她一走,旁人不晓得如何侍候小姐。幸而是如玥来了,这才将这个罗嗦鬼打发走。
唯春这一天,话更少,饭菜只觉难以下咽,被如玥逼着往嘴里塞,食不知味。
碧乔亏得年轻,身子骨好,过了两日,“病”终于好转了,不过人好似瘦了一圈,唯春瞧见她便眼睛发酸,讷讷不能言。
碧乔劝道:“小姐,我这次得放倒好几个,就让大家当痢疾发作了吧。另外,我也打听好了,听老爷身边服侍的分茶说,老爷临出门前三日,肯定不会去南院那边吃丹药了,再不用担心药性冲撞的问题了。药量我也能掌控好了。”她说得好似有十足把握一般。
唯春在那时候差点儿想放弃。
她原来不过是想让碧乔直接下药,可没想到会让她做出这么多事来,而她亦办得十分妥当,只恨自己实在蠢笨,闭门造车,想出这个不高明的笨法子来。
碧乔这会子没甚犹豫了。事到如今,明天就是老爷出门的日子,也容不得她犹豫了。
唯春则在晚间,等碧乔行事后,柳氏过来探望自己,再次提醒母亲道:“爹去北地,不知为何,我心内惶惶不安。兴许女儿这大病一场,越来越没胆气了。”
柳氏闻言,亦心里惶恐。
然后当晚,苏端铭那边,却是说身子不适,清晨要出门时,闹起肚子来。
“老爷不去北地了。”
唯春一夜未合眼,听到这消息后,轻松地吐了口气,头上笼罩着的层层压顶乌云俱散,眉间扬溢着喜色,眼里看什么都合眼缘了。
其他后续的,走一步,瞧一步罢。她是这么放开了心怀想的。
一时之间竟没去细想“老爷不去北地了”与“这次北地之行取消了”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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