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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你可以耻笑我,因为我现在跟你一样。”她平静地仰望天空。身边是破空而来的风声,呼呼地吹着,扰乱了她黑色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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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都不跟我一样,以后也不会一样。”冬子狠狠吸着烟,唇角边的烟雾丝丝缕缕地流淌出来。模糊了他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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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纪小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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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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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十八层医院的天台上,一起仰望湛蓝的天空。纪小蓓不经意转过头,细细打量着自己曾经芳心相许的冬子。依然是明媚俊朗的容颜,只是在青春的蹂躏下,冬子的上下唇间盛出了淡青色的胡茬。男生特有的青春期现象也逐渐呈现,冬子说话时喉结不断地上下起伏。她有些黯然神伤,感觉像是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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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冬子在纪小蓓望他的时刻,也垂头看她。明亮的双眸中仿佛覆盖着满满忧伤,城市建筑的倒影刻在她的眼球,他看到了与她同样的世界,黑色带着呜咽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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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冬子突然想起多次做过的梦境。梦境里总有一个女生,身着一件血红衣裳,在一条深邃幽静的巷子里光脚奔跑,白皙的脚丫在浑浊的水泥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女生转过身来,容颜是十八岁的模样,轮廓像极了眼前的纪小蓓。再然后,会看见一只黑色的猫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跟在女生的身后。她跑。猫也一样跑着。仿若梦境的巷道是一席漫长的光年,跨不尽的鸿沟,蔓延在女生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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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冬子将梦里女生的影子与眼前的纪小蓓重合一起。如果梦境里的女生是小蓓,如果那些无法停息的忧伤徘徊在她的世界,如果真的是她,他真想用心去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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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纪小蓓说过,逆巷中心巷道的路灯,像是夏天里竭尽全力点灯的萤火虫,在生命即将枯竭消亡的时刻,还不忘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他想。还有。像是一个垂老的人,提着一盏摇晃不定的烛火。孤寂。冷清。因为这个世界在他眼里也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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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缓过神来,却见纪小蓓紧盯着自己,天台上的白色床单随风哗啦啦地飘扬着。风有些大。纪小蓓的头发越来越加凌乱。他笑着伸出手,指尖宛若木梳般替她整理好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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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地方掉落下去,有谁会救我?”她指着十七层医院的楼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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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不允许你这样想!”冬子的语气显得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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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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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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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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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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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纪小蓓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现在跳下去,你会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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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冬子说。“如果你跳了,我不会救你,我只会随后陪你一起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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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纪小蓓不再看他,仰起头用指尖勾勒出飞机划过留下一字线的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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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蓓,你听着,我冬子即便疯,也会疯的彻底,疯的撕心烈狂。不会因为半点不甘的事情,就想这么多伤害自己的事!”冬子狠狠地将唇间燃尽的烟头,扔在水泥地板上。烟头在地面跳跃了番,停止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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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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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不能动。我们都是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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