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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蓓一路奔跑着跌跌撞撞回到了家，冬子跟在她身后，有好几次看见她跌倒在水泥地上，内心隐隐约约涌起类似心疼的感觉。屋子的正门大敞开着，她踉跄着身子，一摇一晃地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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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端坐着三个人。熟悉的父母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母亲在捂脸哭泣，顺着窗玻璃射进的一抹光线，纪小蓓清晰地看见母亲脸颊上错落不齐的淤青。发丝凌乱，手背上有好几处不忍直视的伤口，血液已经干涸了，连成一道长长的血迹。屋子能摔的东西都破碎不堪，不能摔的则东倒西歪躺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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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在她上课的期间。家里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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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抬起头便看到了她，连忙将双手背在身后，脸庞微微倾斜，躲避了阳光的普照。“小蓓回来了怎么不吭一声呢，来，我给你介绍下。”母亲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走过去拉着纪小蓓的手走到陌生女人的面前。在母亲握住她手掌时，她明显地感觉到母亲掩藏不住的颤抖。已是刻意的掩饰，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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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将是你的新妈妈，她叫寰樱。”母亲干涩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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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蓓瞪大双目，立即否决，“她不会是我的妈妈，永远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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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一旁沉默的父亲猛地甩掉手中的茶杯，“你给我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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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蓓，听妈妈的话，叫她一声妈妈。”母亲慌张着抱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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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去哪里，我会和你一起走。”她的声音极其的冰冷。冬子站在门槛，五指用力地紧握。看到小蓓冰冷的眼神，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揍她的父亲。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不想让小蓓再遭受与自己一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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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小蓓就跟着爸爸和她去另一个地方过崭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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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她用力地扯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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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母亲哀求的声音，使得她的心房碎了又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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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去就算了，跟你妈一个穷酸样。”父亲走上前将纪小蓓推到一边，她朝后踉跄了几步，撞在木桌的边角。腰间霎时钻心的痛，难受得令她几乎快要晕阙。好在冬子冲上前来扶住她，稳住她即将跌倒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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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啊！有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吗？！”他终是看不下去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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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别说话。”纪小蓓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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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就不是男人怎样？”父亲被激怒了，随手操起凳子朝冬子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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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时间突然停止，时空断了延续的路程。在纪小蓓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情况下，恍若眼前飘过的血液只是一瓣瓣红色的樱花，纷纷扬扬。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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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子以抛物线的弧度飞了过来，像是划破苍穹的飞机，隔空般地唱起绝响，纪小蓓的耳膜一刹那嗡嗡地闹个不停。只觉得脸上突然多了些腥味的余热，如同冬子时常吸烟弥漫的烟雾，滑进她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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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扛下了那张凳子。后背被碎开的木片刺得鲜血淋漓。在碎阳的光照下，显得异常地瑰丽鲜美。纪小蓓看到地面有一大滩血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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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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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樱尖叫着跑出了屋子，父亲投来厌烦的目光便尾随其后。黑压压的屋子，只剩下一脸愣色的纪小蓓和惊惶不定的冬子，母亲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嘴角会时不时地传出“嘶嘶”的疼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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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打电话给医院，救护车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医生愿意走进逆巷。仿佛逆巷里毒雾弥漫，一脚踏进便会窒息。于是冬子闷哼了两声，夺过医生手里的担架，和纪小蓓一起将母亲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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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逆巷，从北巷到南巷的路途，纪小蓓一直沉默不语。担架上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水泥地面，像是绽开的一朵朵娇艳花蕊，美丽得摄魂夺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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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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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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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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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关不掉的水闸。永无止息的哀伤，流淌过纪小蓓的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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