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落雪在平头老百姓的眼里,仍旧是长街的一代名妓,她的故事一时间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传遍大街小巷。
春风院也得以靠着“梁落雪”这块招牌,逐渐成为了长街的佼佼者。
转眼间十八载,春风院依旧矗立,而梁洛雪这个名字,则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宫中再也无人敢问津。
此时一美貌女子步步生莲般踏上舞台,那丰满得恰到好处的身姿,顷刻间又引来了许多人的瞩目,正巧将襄王府的马车卡在了不前不后的当间儿。
移眼望去花魁赛的台子上方,正是春风院的雅间阁楼,霍美人与一胡人长相的汉子,一同俯瞰着楼下人头攒动的长街,似在说些什么。
霍美人指着街上的某一辆马车,向那男子问道:“看到那上面挂的牌子了吗?”
男子眯眼一看,那木牌上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汉字,或许是刚入中原不久,那字他不识得。
“那是个‘襄’字。”
霍美人见他犹豫不语,方才开口解答。
男子目光闪过一丝凌厉,“襄王府的襄。”
“四皇子从来都是骑马而行,怎会安然坐在马车内?况且这个时辰,怕是还在太极殿勤政呢。”
她悠悠扇着手中画扇,望向云天外,淡然道:“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襄王府的家仆想必不会胆大至此,明晃晃地坐着王府马车,来这风月之所寻花问柳。”
男子脑中迅速地在思考着,上吊的双眼瞪着霍美人,嚼着略微生涩的汉语,冷冷道:“别想跟我耍什么花招。”
霍美人微微一笑:“我就是个做生意的,没必要骗您。”
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冲他的随从伸手要来一袋铢钱,再径直扔向霍美人。
霍美人接过钱袋,在手中轻轻掂量后,不自觉地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媚笑着:“谢谢爷。”
“管好你的舌头。”
男子留下淡淡一句话,便带着他的三个随从转身离去。
一阵微风拂过,珠帘随之舞动,阁楼寂静半晌,袅娜身影浮现。
“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江岩的声音不知从雅间的哪个角落里,伴随着风传了出来,语气却比往常多了几分娇媚。
霍美人漫声回道:“搞定刘老三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无诈?”
忽然间,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女子婉若游龙般盈盈走来,撩起珠帘露出半脸,那双像极了狐妖转世的媚眼,正凝望着霍美人。
“刘老三在我这儿可担着人命呢,就看他是要命,还是要这份无用的忠心了。”
霍美人单手撑在阁楼的围栏,眉眼带笑地俯视着,此时正心虚地往阁楼上看的刘老三。
“人性真脆弱。”
女子幽幽一句,随即犹如洛河神女般游移到霍美人身旁,冷然望着底下拼命伸长了脖子,也只为了瞅美人一眼的痴人。
霍美人缓缓回望她,似笑非笑:“倘若你没有夺得花魁呢?”
“不可能。”
女子下颚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间尽是自信与从容。
她又道:“即便我夺不了,那不是还有美人你嘛。”
霍美人顿了顿,苦笑一声:“选择帮你们,也不知是对是错。”
“棋局已开,再去讨论对错又有何意义。”
女子语气坦然,却略显无奈。
霍美人的神色略显怜悯,“不后悔吗?”
她略略思忖,巧然一笑,道:“为了他,无悔。”
霍美人一副了然的模样,叹道:“这世间,最不缺的果真还是痴情人。”随即话锋转,妙声道:“打算何时登台呀。”
“他何时来,我何时登台。”女子说得坚决。
“那位不一定会来,你又如何?”
她斩钉截铁道:“梁洛雪三字,足矣搬动这尊大佛。”
霍美人凝望了她许久,似在沉思些什么,随后不自觉地绽出笑容,笑道:“你现在这副自信的模样,还真像她。”
不知过了多久,林夏薇只是隐隐感觉到,马车内似乎没有方才那般闷热了,怕是已经过了日头正盛的时辰。
她耐不住闷地掀起帘子,才恍然发现外面的景象早已不是眼花缭乱的长街,而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虽然洛阳城并没有多么的繁华壮阔,但这个地方,林夏薇可不认识。
这里杂乱无章得很,店铺不像店铺,住宅不似住宅,街上随处可见杂草丛生,和枯黄的落叶,感觉只要一阵大风刮过,所有建筑能瞬间被滚滚黄烟笼罩。
而且,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这里街上行人的模样,看着还真不像什么好人。感觉一个个都贼眉鼠眼的,即使是随意在街边谈话,也感觉像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采臻,”林夏薇轻声唤着,“你认识这里吗?”
洛阳怎么会有此等地方?林夏薇心想。
采臻探头望了眼窗外,“回娘娘,是城东穷人村附近。”
林夏薇淡淡地“哦”了一声。
一开始她还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会连穷人村外围都认不出,但逐渐她才察觉异常:
即使是从长街绕回到襄王府,可也无需途经几乎有一半坐落在城郊外的穷人村。况且穷人村附近,是人们暗通款曲的黑市。刘老三又何必绕远路?
“穷人村?”
采臻自己话音刚落,神色渐渐凝固。她也发现了。
林夏薇本端坐着,垂着眸,一抬眼,目光霎时间变得锐利起来。
采臻瞬间明白何意,她冲外头喊着试探道:“老刘,怎么还没回到府上?王妃娘娘可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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